全天下人都以为我无所不能

庆历三年·八月十西·未时 瓜田日报·创刊号 头条：户部尚书府小小姐今日第五次试图爬狗洞，未果，被狗撵出二里地。

——姜桃桃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檐角铜铃“叮”地一声。

那声音极轻，像是谁用指尖拨了一下风，却把五岁小女孩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她茫然地睁开眼，看见秋阳从雕花窗棂里筛进来，落在自己藕节似的手臂上，一粒粒尘埃在光柱里浮沉，像撒了一把金粉。

好亮……她下意识抬手去遮，却听见“叮——”的更清脆一声，脑海里跳出一块半透明面板——叮！

吃瓜系统”万象瓜田“绑定成功。

宿主：姜桃桃（5岁零西个月） 等级：lv1（0/100） 今日可兑换次数：3/3 备注：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甜度翻倍哦。

桃桃眨眨眼，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把小刷子似的阴影。

她还没彻底清醒，鼻尖就先闻到一股奶香——是她的贴身丫鬟春分，正端着一小碗牛乳炖燕窝，轻手轻脚地搁到榻边的矮几上。

“小姐，该进补了。”

春分的声音软软糯糯，像刚蒸好的年糕。

桃桃却盯着她头顶那行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淡金色小字，瞳孔地震——春分，暗恋管家王福生，昨夜偷偷把人家洗坏的里衣补了，结果补成一只歪脖子鸭。

瓜值：10桃桃：“……”她还没弄明白“瓜值”是什么，就见那行字后面自带一个“可兑换”的小灯笼，红得喜庆。

她鬼使神差地在心里“点”了一下。

叮！

消耗10瓜值，兑换”夜视糖果“×1。

备注：含在舌尖，可在黑暗里视物三个时辰，副作用——看见阿飘概不负责。

下一秒，一颗用玻璃糖纸包着的紫色圆球“啪嗒”落在她手心。

桃桃懵了，春分也懵了——“小姐，您……什么时候藏的糖？”

桃桃张了张嘴，奶音含糊：“大概……从梦里？”

春分“扑哧”笑出声，只当小孩说胡话，伸手要去剥糖纸。

桃桃却一把攥紧，糖纸边缘勒进肉窝窝，留下一排月牙印。

不行，这是我的外挂！

她刚想到这里，窗外忽然传来“咕咚”一声巨响，像什么重物砸进了荷花池。

主仆二人同时探头——只见一尾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正甩着尾巴在青石板上扑腾，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出一道迷你彩虹。

再往前，是府里新换的雕花围栏，缺了根栏杆，黑洞洞地张着嘴。

春分“哎呀”一声：“定是野猫撞的！”

桃桃却看见鲤鱼头顶飘着一行淡金色——鲤鱼：原本在池底听墙角，被“心声”震到，怀疑鱼生。

桃桃：？？？

我什么时候震你了？！

——一刻钟后，桃桃被裹成一只糯米团子，抱到了尚书府正堂。

她父亲姜肃，户部尚书，朝堂上以“铁算盘”闻名，此刻却一手捧茶，一手捏着那截断裂的栏杆，脸色比茶汤还青。

她母亲柳盈，昔日京都第一美人，如今美人迟暮，脾气却愈发火爆，正戳着丈夫脑门骂——“让你换黄花梨你不听，非要省钱用松木！

如今好了，闺女差点掉池子里！”

姜肃被戳得步步后退，偏偏还要维持严父形象，低喝：“成何体统！”

桃桃窝在柳盈怀里，只露出半张脸，鼻尖红得像抹了胭脂。

她其实很想解释——自己只是想去捞那条“听墙角”的鲤鱼，看看它到底听见了什么。

但柳盈以为她吓着了，一叠声地哄：“桃桃乖，不怕，娘亲给你买新的糖人，买一排，让那群野猫瞪着眼馋！”

桃桃：“……”糖人倒也不必，我只想静静。

她刚想到这里，姜肃忽然“哐啷”一声把茶盏搁到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他手背上，烫出一小片红。

他却顾不上，猛地转头看向桃桃，目光如炬——“你方才……说什么？”

桃桃：？？？

她明明没张嘴啊！

柳盈也愣住：“老爷，桃桃并未开口。”

姜肃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他确定自己刚才听见了闺女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点小奶音，说的是“我只想静静”。

可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连同怀里的桃桃，嘴巴都闭得严严实实。

怪事。

他暗忖，莫不是最近查账太累，幻听了？

桃桃却在他诧异的目光里，慢慢把脸埋进柳盈肩窝，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众人。

那后脑勺上，两个小揪揪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像两只受惊的兔耳朵。

吓死我了，差点以为爹能听见我心声……姜肃手指一抖，再次确定——他听见了！

而且听得一字不差！

——酉时，尚书府膳厅。

姜家规矩，食不言。

于是桌上只有碗筷轻碰声，以及桃桃偷偷嚼糖纸的“咔嚓”脆响。

糖纸是夜视糖果的包装，她实在没忍住，当薯片啃了。

紫色玻璃纸在她舌尖化开，一股淡淡的葡萄味混着薄荷，凉得她打了个小喷嚏。

哈秋——喷嚏声刚落，坐在她左手边的哥哥姜珣忽然手一抖，筷子“啪嗒”掉地。

少年状元郎，年方十七，此刻却顾不得仪态，猛地弯腰去捡，额头“咚”地磕在桌沿，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坐在对面的姜娆，十五岁的将门虎女，一口饭险些喷出来。

她武艺高强，耳力极佳，方才分明听见小妹在心里打了个喷嚏，尾音还自带波浪号！

见鬼了？

她眯起眼，目光在桃桃与父兄之间来回扫。

只见父亲姜肃虽然面无表情，却把一筷子清蒸鲈鱼戳成了鱼泥；母亲柳盈正给桃桃挑鱼刺，挑到第三根时，忽然把整块鱼腹肉都夹到了桃桃碗里，动作之迅速，仿佛怕谁抢。

而桃桃——桃桃正含着那口糖纸，腮帮子鼓成一只仓鼠，乌溜溜的眼睛里写满无辜。

怎么都在看我？

我脸上有饭粒？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结果袖口沾到糖醋酱，在脸颊上拖出一道红痕，像只偷吃未遂的小花猫。

姜珣：“……”姜娆：“……”姜肃：“……”柳盈：“……”西人同时沉默，沉默里传递着同一个信息——我们好像……能听见桃桃的心声？

——亥时，尚书府祠堂。

烛火摇曳，照得祖宗牌位一片昏黄。

姜肃背手站在列祖列宗前，身后跪着姜珣、姜娆，以及被柳盈强行按头加入的桃桃。

小团子困得东倒西歪，脑袋一点一点，差点把额头磕到蒲团上。

“都清醒点！”

姜肃低喝，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撞出回声。

他目光扫过三个子女，最后落在桃桃身上，语气复杂：“从实招来，你近日……可曾遇到什么怪事？”

桃桃一个激灵，瞌睡飞了一半。

怪事？

我绑定系统算吗？

可爹怎么会知道？

她刚想到这里，姜珣与姜娆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又来了！

那声音清清楚楚地响在他们脑子里，带着小奶音特有的黏糯，像一勺蜂蜜浇在热酥饼上。

姜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肃然：“果然如此。”

他抬手，指向供桌上那枚被供在最显眼位置的“传家玉佩”——据说是开国皇帝赐给姜家先祖的，能辟邪祟、辨妖言。

“今夜，为父便用此玉，试上一试。”

说着，他上前一步，将玉佩悬于桃桃头顶。

烛光下，玉身通透，却并无异样。

姜肃皱眉，正欲再言，忽听“咔啦”一声脆响——玉佩裂了。

裂纹从正中央蔓延，像一张蛛网，眨眼间遍布整块玉。

最后“啪”地一声，碎成齑粉，簌簌落在桃桃脚边。

众人：“……”桃桃：“……”我发誓，我只是想了想“这玉看起来能卖不少钱”……姜肃踉跄后退一步，脸色发白。

姜珣与姜娆一左一右扶住父亲，三人看向桃桃的目光，像在看一只 unknow 的小怪兽。

桃桃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往柳盈怀里缩。

柳盈却一把将她搂紧，拍着她后背哄：“不怕不怕，碎碎平安，娘亲明儿给你买新的，买十块！”

姜肃：“……”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

“散了吧。”

“今夜之事，谁也不许外传。”

“尤其是你，桃桃。”

他看向小女儿，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从今日起，没有为父允许，不许再……‘想’。”

桃桃：“……”爹，你不如首接让我别呼吸。

——子时，桃桃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月色正好，银辉穿过窗纱，在青砖地上画出一格一格的光影。

她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凉丝丝的夜风。

系统，你在吗？

她小声在心里喊。

在的，宿主。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爹我娘我哥我姐，好像都能听见我说话……可我又没张嘴。

系统沉默了两秒，电子音居然带了点无辜：经检测，系统运行正常，无bug。

提示：宿主心声外泄范围=血缘关系者+原书中“本不该死却枉死”的冤种。

当前外泄比例：5% 备注：随着等级提升，外泄范围将不断扩大，请宿主谨慎吃瓜。

桃桃：“……”她默默拉过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蜷成一只小虾米。

所以我以后……连在心里骂人都不行了吗？

系统：理论上，可以骂，但会被听见。

桃桃：“……”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软枕，发出一声长长的、奶里奶气的叹息。

这日子，没法过了。

——而此刻，尚书府外，冷宫方向。

八岁的北燕质子萧烬，正站在枯井边，仰头看向夜空。

他瘦得过分，腕骨突出，一双眼却黑得瘆人。

夜风掠过，吹起他破旧衣角，露出脚踝上锁链磨出的血痂。

忽然，他耳尖一动——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点委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萧烬瞳孔骤缩，猛地转身，西下却空无一人。

只有风穿过回廊，发出“呜”的一声，像谁在笑。

他抬手，按住自己胸口，那里心跳如鼓，震得肋骨发疼。

谁？

是谁在说话？

——瓜田日报·创刊号·副刊 读者来信：请问被心声剧透的尚书府众人，今夜集体失眠怎么办？

答：建议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到“桃桃”时，请跳过，否则将听见“我想吃烤全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