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南却因工作缘故,没有接到电话,也没能赶来医院。
好在最终我还是挺了过来。
醒来后,谢斯南发誓: 此生绝不辜负宋今熙,还有阿弥。
阿弥,意为弥补,是我们女儿的名字。
往后七年,谢斯南对我和阿弥疼爱入骨,无有不依。
是所有人眼里的好丈夫和好爸爸。
直到阿弥七岁——
谢斯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只为给她庆生。
我却意外听到他和好友谈话:
谢哥,阿弥出生那晚,你真没听到那通救命电话吗?
谢斯南沉默一瞬,而后回答:
那晚姜姜生病住院,哭着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陪她。
毕竟是我喜欢过的女孩,所以我去了。
可她睡眠浅,我习惯陪她时手机静音,是真没听到。
余姜姜,谢斯南的小青梅。
所以在我生死不明的那个晚上,他却在陪着另一个女人。
多年恩爱,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笑话。
1
礼服不小心被人洒上了些酒水。
酒渍突兀,也不得体。
我打算先回房间,换套新的礼服,再出来继续招待客人。
路过其中一间客房时。
房门微掩,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谢哥,阿弥出生那晚,你真没听到那通救命电话吗?
突然提及阿弥,我不由停住脚步。
透过门缝朝里望去。
刚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的谢斯南,此刻正微躺在沙发上休息。
女儿就坐在他身旁。
而他对面,则是零散坐着几位好友。
对于这个略显无厘头的问题,谢斯南也只是沉默一瞬。
而后他便开口: 是真没听到。
其实那天发生的事,我也是记得的。
谢斯南的工作一向繁忙。
有时参与重要工作,手机放到一旁,也的确没法接电话。
故而,我也想不通他兄弟为何有此一问。
听完谢斯南的回答,我便准备离开。
刚转身,余光瞥见谢斯南忽然间坐直了身体,连着眼神也变得清明了许多。
你们都知道了?这话说得倒是没头没脑的。
而房间里的其他人,也未曾开口应声。
只是面面相觑间,似乎是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所以我不由又一次停住了脚步。
至于谢斯南,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连着声音都有些飘忽。
那晚姜姜生病住院,哭着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陪她。
毕竟是我喜欢过的女孩,所以我去了。
但她睡眠浅,我也习惯在陪她时手机静音,所以是真没听到今熙打来的电话。
余姜姜,谢斯南的小青梅。
从前我便知道,谢斯南曾喜欢过余姜姜。
只是我们相识后,他也曾再三保证,说那不过是年少时的悸动,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我的事。
每个人都会有着自己的过去,这很正常。
只要能将心倒腾干净,别既要又要,当一个脚踩两只船的渣男就好。
但我没想到——
口口声声说着只爱我的谢斯南,居然会在我怀孕期间,找借口去陪生病住院的小青梅。
难怪,他的兄弟们会有此一问。
我心里一时间思绪万千,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望向房间里的谢斯南。
而谢斯南说完,又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阿弥,眼里心疼之色难忍。
好在我的小阿弥没出事,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
他的兄弟闻言,又忍不住问了句: 那嫂子呢?
谢斯南眼神顿了顿,然后伸手抱起阿弥,面向他的那群兄弟。
自然……是爱的。
只是这份爱,如今看来,未必有多纯粹。
众人唏嘘一片。
紧接着,不知是谁又不怕死地多问了句。
谢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姜姜姐可是放话,哪怕你有孩子,只要没有嫂子,她也愿意重新和你在一起。
所以第二天你知道嫂子出事时,有一瞬间希望过这个可能性的发生吗?
此话一出,刚才还有些吵闹的房间,瞬间寂静一片。
几乎都在等他给出一个答案。
而我,同样也是如此。
我很想知道——
这个说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是否真的有过哪怕一瞬间的念头希望我死在产房里,给他的小青梅让位。
但面对众人的目光,谢斯南未曾有半点慌张,而是缓缓抬手捂住女儿的耳朵。
然后开口说: 有过……但我如今的妻子是今熙,我不会对不起她。
只是对不起,不是没有过。
谢斯南,曾希望我去死,他有过这个念头,哪怕只是一瞬。
为此,我心口猛然下坠一瞬。
而他却还是笑着说: 至于姜姜,就是邻家妹妹,也是我们阿弥的小姑姑。今晚阿弥还和姑姑约好一起去海边放烟花呢,对吧?
坐在他怀里的阿弥,闻言点了点头。
奶声奶气地开口: 是呀,跟姑姑约好了,我和爸爸去找她,我们一起放烟
有人又忍不住和她打趣: 那你妈妈呢?
阿弥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妈妈小心眼,不喜欢姑姑,所以要保密,不能让妈妈知道。
闻言,谢斯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低头亲了阿弥一口: 是的,我家宝贝可真聪明。
我就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互相打趣,脑海里却不断回想着他们刚才说过的话。
原来在我生死不明的那个晚上,我的丈夫一直在陪着另外一个女人。
我拼死生下的女儿。
却当众说我小心眼,还帮着谢斯南隐瞒我,成为刺向我的一把尖刀。
这一刻,我真觉得荒唐极了。
2
我又不由想起生小阿弥那晚。
那时,距离预产期还有一周。
谢斯南怕我出意外,就推掉了所有工作,说要专心在家陪我待产。
而他一直也做得极好。
直到那晚,他刚说要亲自下厨给我做饭,结果却临时接了一个电话。
又说是很重要的工作。
不得不出去一趟,还说很快就回来。
工作很重要,我身体也很好,家里还有阿姨,没有到时刻都离不开谢斯南的地步。
所以我也并未多想。
目送他离开后,我照例去后院散步。
可凉亭处的台阶木板有了损坏。
我一脚踩下去,结实地摔了一跤,下身也开始出血。
被家里的阿姨紧急送往医院。
医生说我大出血,还有难产的征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没有父母,只有谢斯南。
可谢斯南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那晚也未能及时赶来医院。
我也曾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产床上。
好在我命大。
最终还是挺了过来,还生下了个可爱的女儿。
醒来时,谢斯南就跪在床边。
他眼眶湿润,一副愧疚到了极致的模样,连着声音都在颤抖。
他向我发誓: 此生绝不辜负宋今熙,还有阿弥。
谢阿弥,是我们女儿的名字,意为弥补。
而他也确实说到做到。
往后七年,一直都对我们母女无有不依,是所有人眼里的好丈夫和好爸爸。
我也一直认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
直到此时此刻——
意外听见他们在房间里的谈话,才知道我之所以为的完美爱情,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就连我的阿弥,也背叛了我。
房间里的几人并未察觉到我的出现,故而还在热闹讨论。
有人开口问阿弥: 你妈妈不喜欢她,你却和她关系那么好,不怕你妈妈伤心吗?
小阿弥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良久后,她说: 你们大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干涉到我?阿弥只想做所有人的宝贝,不可以吗?
自幼被千娇百宠长大的阿弥,连着性子都有些许娇蛮。
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每次还未曾来得及训斥,谢斯南就会先一步开口维护。
说他的宝贝就应该如此骄傲,也该被人千宠百宠。
故而,阿弥更喜欢谢斯南,这个无论任何要求都会全部满足她的好父亲。
至于我,或许在她心里,是个坏妈妈吧。
心口像是被一把无形的手攥住,疼到让人有些难以喘息,我扶着墙艰难离开。
裙子并没有换,而是狼狈坐在房间里,到底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可是,亲眼所见的事实,又如何能够掩耳盗铃呢?
恍惚间,我又想起他们刚才所说的话。
如果说阿弥生日,都会偷偷和余姜姜一起过。
那么往前数年,他们利用着我的信任,应当干了不少这种事情吧。
今天,又会用怎样的借口呢?
3
我甚至都没有在房间里等太久。
谢斯南就牵着阿弥,推门进入了房间。
父女两个模样十分相似。
嘴角挂着温柔浅笑,满眼都是我的模样,一大一小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我没忍住,往后退了几步。
谢斯南扑了个空,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至于阿弥,则是不解开口: 妈妈不愿意抱我吗?
说话间,她就已经开始委屈到红了眼眶,小鼻子抽抽噎噎的,又可怜兮兮看着我。
谢斯南最见不得女儿这副委屈模样。
当即半跪在地,伸手将孩子搂入怀里,然后轻声哄着。
怎么会呢?妈妈衣服弄脏了,阿弥今天可以穿的漂亮公主裙,妈妈是害怕把阿弥的裙子也给弄脏,怎么会不愿意抱你呢?
有人在一旁哄着她,阿弥倒也没有再继续哭,只是眼珠子转了又转。
然后仰头,露出了一丝极璀璨的笑容。
说话声音奶声奶气: 妈妈,我跟爸爸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今天虽然是阿弥的生日,可阿弥也永远记得妈妈所受过的苦。只是礼物还没有送过来,我跟爸爸有些等不及,打算亲自出门拿。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每年阿弥生日时,他们也会为我专门准备一份礼物。
每次我都会被感动到落泪。
如今想来,或许这只是为了去见余姜姜的借口,从来都不是为了我。
心口有一瞬间的刺痛。
我低头看着谢阿弥,这个倾注了我所有心血的孩子,我疼爱她入骨,哪怕是把我这条命给她,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现在,却发现只是一场笑话。
而站在她身旁的谢斯南,这个也曾许诺过我此生绝不辜负与背叛的丈夫,誓言也如烟花易散。
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
所以我只是无声点头,看着他们相视一笑,然后手牵手离开房间。
我就站在房间的阳台上,看着他们上车离开。
走出房间,到了一楼的宴会厅,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刚才那几个和谢斯南说话的好友,也陆陆续续准备离开。
见我出现,那几个人神色莫名,有些眼里还有着不怀好意地笑。
从来,我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我又回到房间里,从箱子里拿出了那个许久不用的手机。
充上电,开机。
这个手机是几年前的款式,里面有个无人知道的微信号。
我和谢斯南刚谈恋爱时,便得知了余姜姜的存在。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曾是他喜欢过的女孩,是特殊的存在。
而这份喜欢,应当是最纯粹的。
所以那时候还尚且年轻气盛的我,心里多少都有点疙瘩。
我不确定他们的关系,是否真如谢斯南所说,如今只是清清白白的兄妹。
尤其余姜姜每次见到我,都会露出似有若无的挑衅。
所以我弄了这个微信号,又加上了余姜姜的微信,曾开启过长达几个月的窥视。
在确定谢斯南当真没有骗我后,我就将这个手机封存。
连带着这个微信号,也是除了我自己以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
如今再次点开来,列表里只有余姜姜一个好友。
而朋友圈此刻刚好也有了更新。
我点开一看,是一份完整的九宫格图。
照片里,余姜姜和阿弥站在海边,四周摆放了许多仙女棒,同时绽放,很是漂亮。
她们亲如母女,脸贴着脸,或者又吻上了脸颊。
而九宫格图里,最中间的一张图。
是他们三个人背靠着大海,然后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亲密得仿佛是一家三口。
配字: 和爱的人一起给我们都爱的人过生日,这应该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了。
我紧紧盯着那行字,我觉得讽刺得很。
可我偏像自虐一样,又将那几张照片反复盯看了许久,其中一张阿弥在海边玩烟花。
而边虚化掉的背影中,有人在拥吻。
我和谢斯南当了七年夫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背影。
原来,背叛早已存在。
心口猛然坠痛,我单手撑着桌子,才不至于让自己脱离倒在地上。
我宋今熙算不得什么善良大度之人。
尤其无法容忍背叛。
既然亲眼所见,那么就应该有所抉择。
我转身,径直走进书房。
书房的保险柜里,有一份股权转让书。
当年我和谢斯南在一起,他父母不同意,尤其是他母亲,恨不得以死相逼。
闹到最后各退一步。
他们不再阻拦我和谢斯南,却不允许我们领结婚证。
所以这份股权转让书,是当初谢斯南为了弥补,亲手递给我的承诺和保障。
没有婚姻的束缚,就用金钱来补足。
这也是他当年亲口告诉我的。
我想——
这份股权转让书,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4
我在书房里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