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这时辰大抵是死了，只剩下写字楼里几簇不肯熄灭的灯，像坟场里飘荡的磷火。
林凡就困在其中一簇里。
屏幕的光惨白，啃噬着他发涩的眼球。
手指底下，键盘蒙了层擦不干净的油腻，敲击声黏腻又拖沓，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区里像某种啃木头的老鼠。
空气凝滞着，是中央空调彻底歇菜后留下的沉闷，混杂着隔夜外卖馊掉的酸味，还有某种属于电子元件过热后的、近乎焦糊的金属气息。
他第一百零一次咒骂这坨祖传的、臃肿不堪、仿佛随时会当场暴毙的代码山。
脖子梗得发硬，稍微一动，骨头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响。
眼皮沉沉往下坠。
他粗暴地晃了晃头，摸过旁边的功能饮料，拧开，灌下去一大口。
冰凉的、过甜的液体滑过喉咙，除了带来一阵反胃的甜腻，屁用没有。
不想动，只想放空。
鬼使神差地，林凡摸过手机，指纹解锁，漫无目的地乱划，最终点开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APP后台。
那是他大学时中二病发作，用当时刚学的三脚猫代码功夫鼓捣出来的一个文字类“人生模拟器”。
纯粹是图一乐，像素风文字游戏，靠随机事件库和一点简单的AI算法生成人生轨迹，粗糙得就像没打磨过的砂纸。
毕业后就没再管过，服务器居然还没宕机，真是奇迹。
后台用户评论的红点提示堆成了山。
林凡无聊地点开，想看看还有哪些闲得蛋疼的网友在玩这老古董。
苦修三千载，今日终渡天劫！
哈哈哈！
吾己成仙！
霞举飞升！
万物皆可为剑！
我于一枯枝中悟得无上剑道！
此界，当尊我为剑神！
魔法本源尽在此间！
我己构筑第十环法术模型，真理之门为我敞开！
……一条比一条离谱，一条比一条中二。
他嘴角抽搐，哭笑不得：“这届网友是怎么回事？
戏精学院毕业的吗？
就这么个破文本生成器，还能演出这么多内心戏……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是被生活毒打得太厉害，需要在这种虚拟游戏里寻找极致的精神慰藉？
就像现在的我？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林凡自己做的玩意儿，被他们吹得神乎其神，搞得他自己都有些好奇了。
“行行行，让我看看，这模拟器到底有多离谱。”
他嘟囔着，顺手在手机里找到了那个图标都快褪色的APP，点击下载。
安装完成，点开。
熟悉的简陋界面，粗糙的选择按钮。
请选择模拟世界背景“现实世界还不够苦吗？
还得在模拟器里再体验一遍？”
他嗤笑一声，熬夜和功能饮料让大脑有些兴奋，“不行，得改改。
现实世界基础……但得加点料！”
“怪物！
对！
得有点刺激的！
哥布林？
太弱。
巨人？
还行。
飞龙？
这个帅！
都加上！
让它们……从天上掉下来！”
林凡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戳点，输入着模拟人生的参数，与其说是在修改参数，不如说是在发泄怨气。
“还有！
最关键的！
这狗屁工作，该死的加班，还有那个只知道下无脑命令的司马老板……全给我去死！
最好末日降临，公司第一批被怪物推平！”
他越说越兴奋，眼睛因为充血和一种病态的畅想而发亮。
“最后……老子得要个牛波一的异能！
不然怎么玩？”
我陷入沉思，然后猛地一拍大腿，“有了！
‘家里蹲’！
都末日了，怪物入侵了，还出门干嘛？
对！
这个异能好！
只要在我家里，我就是安全的！
绝对防御，绝对安全！
谁也别想伤害我！
哈哈哈哈哈哈！
上班？
加班？
都他妈给老子去死吧！！！！”
空荡的办公室回荡着他一个人沙哑而癫狂的笑声，幸好没人听见，不然绝对会被当成精神病。
疯狂地输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逻辑冲突的规则后，他看着那几乎被改得面目全非的配置文件，突然停了下来。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疲惫感袭来。
我在干什么？
对着一个自己多年前做的玩具沙盒无能狂怒，意淫着根本不存在的复仇和逃避？
真可笑。
林凡，你真是加班加傻了。
“算了，跟傻逼一样……早点检测完日志，回家睡觉才是正经。”
他删掉了手机上的APP，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出去。
勉强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他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挤上最后一班空旷的地铁，回到位于城市边缘、租金低廉的人才公寓。
甚至没力气洗漱，林凡把自己摔进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几乎在触碰到枕头的瞬间，意识就沉入了漆黑的深渊。
……睡得太死，以至于他是被吵醒的。
不是闹钟，而是窗外极其混乱的噪音——尖锐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某种沉重的撞击声、爆炸声？
还有……某种从未听过的、令人心悸的嘶吼？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宿醉般的头痛折磨着他的神经，一股无名火腾地升起。
林凡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窗边，一把拉开有些脏污的窗帘，准备用他最大的嗓门对着楼下怒吼：“吵什么吵！
吵你妈……”最后那个“逼”字，硬生生卡死在我的喉咙里。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嘴巴张着，保持着怒骂的口型，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
窗外，不再是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有些破旧却平静的社区。
原本湛蓝的天空，像是被一双巨手粗暴地撕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狰狞的伤口，幽暗的裂缝中闪烁着不祥的紫红色异光。
而从那令人窒息的裂缝中，正有无数奇形怪状、只存在于幻想作品中的生物，如同下饺子一样蜂拥而出！
绿色皮肤、矮小猥琐、拿着骨刀叽喳乱叫的……是哥布林？
高达数层楼、肌肉虬结、捶打着胸膛发出震天咆哮的……是巨人？
还有那展开遮天蔽日的肉翼，从裂缝中滑翔而下，口中喷吐着烈焰的……是飞龙？！！
街道上，汽车警报声响成一片，爆炸声与人类的哭喊声、怪物们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末日降临的交响乐。
林凡僵立在窗前，大脑彻底死机，无法处理眼前这远超理解能力的恐怖景象。
林凡就困在其中一簇里。
屏幕的光惨白，啃噬着他发涩的眼球。
手指底下，键盘蒙了层擦不干净的油腻，敲击声黏腻又拖沓，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区里像某种啃木头的老鼠。
空气凝滞着，是中央空调彻底歇菜后留下的沉闷，混杂着隔夜外卖馊掉的酸味，还有某种属于电子元件过热后的、近乎焦糊的金属气息。
他第一百零一次咒骂这坨祖传的、臃肿不堪、仿佛随时会当场暴毙的代码山。
脖子梗得发硬，稍微一动，骨头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响。
眼皮沉沉往下坠。
他粗暴地晃了晃头，摸过旁边的功能饮料，拧开，灌下去一大口。
冰凉的、过甜的液体滑过喉咙，除了带来一阵反胃的甜腻，屁用没有。
不想动，只想放空。
鬼使神差地，林凡摸过手机，指纹解锁，漫无目的地乱划，最终点开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APP后台。
那是他大学时中二病发作，用当时刚学的三脚猫代码功夫鼓捣出来的一个文字类“人生模拟器”。
纯粹是图一乐，像素风文字游戏，靠随机事件库和一点简单的AI算法生成人生轨迹，粗糙得就像没打磨过的砂纸。
毕业后就没再管过，服务器居然还没宕机，真是奇迹。
后台用户评论的红点提示堆成了山。
林凡无聊地点开，想看看还有哪些闲得蛋疼的网友在玩这老古董。
苦修三千载，今日终渡天劫！
哈哈哈！
吾己成仙！
霞举飞升！
万物皆可为剑！
我于一枯枝中悟得无上剑道！
此界，当尊我为剑神！
魔法本源尽在此间！
我己构筑第十环法术模型，真理之门为我敞开！
……一条比一条离谱，一条比一条中二。
他嘴角抽搐，哭笑不得：“这届网友是怎么回事？
戏精学院毕业的吗？
就这么个破文本生成器，还能演出这么多内心戏……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是被生活毒打得太厉害，需要在这种虚拟游戏里寻找极致的精神慰藉？
就像现在的我？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林凡自己做的玩意儿，被他们吹得神乎其神，搞得他自己都有些好奇了。
“行行行，让我看看，这模拟器到底有多离谱。”
他嘟囔着，顺手在手机里找到了那个图标都快褪色的APP，点击下载。
安装完成，点开。
熟悉的简陋界面，粗糙的选择按钮。
请选择模拟世界背景“现实世界还不够苦吗？
还得在模拟器里再体验一遍？”
他嗤笑一声，熬夜和功能饮料让大脑有些兴奋，“不行，得改改。
现实世界基础……但得加点料！”
“怪物！
对！
得有点刺激的！
哥布林？
太弱。
巨人？
还行。
飞龙？
这个帅！
都加上！
让它们……从天上掉下来！”
林凡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戳点，输入着模拟人生的参数，与其说是在修改参数，不如说是在发泄怨气。
“还有！
最关键的！
这狗屁工作，该死的加班，还有那个只知道下无脑命令的司马老板……全给我去死！
最好末日降临，公司第一批被怪物推平！”
他越说越兴奋，眼睛因为充血和一种病态的畅想而发亮。
“最后……老子得要个牛波一的异能！
不然怎么玩？”
我陷入沉思，然后猛地一拍大腿，“有了！
‘家里蹲’！
都末日了，怪物入侵了，还出门干嘛？
对！
这个异能好！
只要在我家里，我就是安全的！
绝对防御，绝对安全！
谁也别想伤害我！
哈哈哈哈哈哈！
上班？
加班？
都他妈给老子去死吧！！！！”
空荡的办公室回荡着他一个人沙哑而癫狂的笑声，幸好没人听见，不然绝对会被当成精神病。
疯狂地输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逻辑冲突的规则后，他看着那几乎被改得面目全非的配置文件，突然停了下来。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疲惫感袭来。
我在干什么？
对着一个自己多年前做的玩具沙盒无能狂怒，意淫着根本不存在的复仇和逃避？
真可笑。
林凡，你真是加班加傻了。
“算了，跟傻逼一样……早点检测完日志，回家睡觉才是正经。”
他删掉了手机上的APP，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出去。
勉强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他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挤上最后一班空旷的地铁，回到位于城市边缘、租金低廉的人才公寓。
甚至没力气洗漱，林凡把自己摔进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几乎在触碰到枕头的瞬间，意识就沉入了漆黑的深渊。
……睡得太死，以至于他是被吵醒的。
不是闹钟，而是窗外极其混乱的噪音——尖锐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某种沉重的撞击声、爆炸声？
还有……某种从未听过的、令人心悸的嘶吼？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宿醉般的头痛折磨着他的神经，一股无名火腾地升起。
林凡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窗边，一把拉开有些脏污的窗帘，准备用他最大的嗓门对着楼下怒吼：“吵什么吵！
吵你妈……”最后那个“逼”字，硬生生卡死在我的喉咙里。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嘴巴张着，保持着怒骂的口型，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
窗外，不再是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有些破旧却平静的社区。
原本湛蓝的天空，像是被一双巨手粗暴地撕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狰狞的伤口，幽暗的裂缝中闪烁着不祥的紫红色异光。
而从那令人窒息的裂缝中，正有无数奇形怪状、只存在于幻想作品中的生物，如同下饺子一样蜂拥而出！
绿色皮肤、矮小猥琐、拿着骨刀叽喳乱叫的……是哥布林？
高达数层楼、肌肉虬结、捶打着胸膛发出震天咆哮的……是巨人？
还有那展开遮天蔽日的肉翼，从裂缝中滑翔而下，口中喷吐着烈焰的……是飞龙？！！
街道上，汽车警报声响成一片，爆炸声与人类的哭喊声、怪物们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末日降临的交响乐。
林凡僵立在窗前，大脑彻底死机，无法处理眼前这远超理解能力的恐怖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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