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笑着对我说:
都是一家人,你计较什么?
我看你又不戴,关键时刻给你妹撑场面多好
我点点头,笑着拨了 110。
1、
我叫沈薇,和陈明结婚五年。
当初真是瞎了眼,被恋爱冲昏头,觉得他老实稳重,就嫁了。
那时他笨拙地送我廉价的塑料花,说会永远对我好,我就觉得踏实可靠。
婚后才发现……
老实等于妈宝,稳重等于遇事就缩。
我们没买房。
一直和他家人挤在一个九十平米的老旧小区里。
墙壁斑驳,管道总是发出怪响,空气里常年弥漫着廉价油烟和陈腐家具的味道。
我的私人空间,只有卧室里那个小小的角落。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婚前他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证:
薇薇,你先和我家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处处感情。你看我妈多喜欢你,肯定能处好。
同时,我想有一段时间多看看房子,买房子毕竟是大事,不能上了头匆忙就决定。
等我们选好了地段户型,爸妈说会支持我们的。
当时我信了他,觉得也有一定道理。
加上公婆一开始对我也是百般照顾,嘘寒问暖,并且再三拍着胸脯保证:
买房嘛,这个暂时不急。等你们选好了,我们拿出二十万给你们支持就当是给薇薇的彩礼添头了
听到这话,看着他们诚恳的脸,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满心以为只是过渡。
可一旦等我怀了孕,生了妞妞之后。
他们的态度就全变了,像川剧变脸。
我和陈明提买房的事情,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咱们现在有了孩子,奶粉尿布哪样不要钱?得多存钱,一切为了妞妞考虑,不能胡来。
买房又没法付全款,首付就得掏空家底,贷款压下来,日子可就紧张太多了。
妞妞万一生个病什么的要花钱怎么办?到时候抓瞎啊
他说的忧心忡忡,仿佛买房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我又赶紧去找公婆,谈当初承诺的买房支持,可他们立刻变了脸。
王秀芬嗑着瓜子,眼皮都不抬: 给你们支持?我们一把老骨头了,棺材本都还没攒够呢,哪还有什么钱?
公公在一旁帮腔: 就是你们年轻人想提高生活质量,自己去奋斗,关我们什么事啃老还有理了?
我本以为婆婆是真的没钱,心里虽然堵得慌,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怪自己当初太天真。
谁知有一次我因为胃不舒服提前下班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小姑子陈婷和婆婆在客厅的聊天。
瞬间让我傻了眼。
婆婆的声音带着鄙夷: 你瞧她那副样子,生了个丫头片子,身材早都走形了,肚子上的肉松松垮垮,就算不给她买,又能怎样?还能翻了天不成?她离了咱家,带着个拖油瓶,谁要?
小姑子尖酸地附和: 就是我就不信她还能放得下妞妞?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婆婆得意地哼笑: 她就是一直认不清自己,女人嘛,嫁人了就是嫁人了,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黄河水还能往西流?就得认命
接着是压低的、带着算计的声音: 等你结婚前,妈把这个钱给你买个房,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到时候不受公婆的气,还是婚前财产,多硬气
小姑子喜滋滋的声音: 妈,你说的可太对了还是你疼我
我站在门外,手脚冰凉,血液都凝固了。
原来所谓的支持,不过是给我画的一张饼,最终都是给小姑子准备的。
我就是那个被他们算计得死死的傻子。
就这样,我和刻薄的公婆、眼高于顶的未婚小姑子,挤在那套逼仄、压抑的老房子里整整五年。
五年,够我把忍字刻进骨头里,也磨掉了眼里的光。
2、
王秀芬,我婆婆,堪称恶婆婆的活体教科书,把双标和控制欲发挥到了极致。
我的房间,她想进就进,从不敲门。
翻箱倒柜是常态,美其名曰帮你们收拾。
有一次,我放在抽屉深处珍藏的大学时期和闺蜜的合影,被她翻出来扔在垃圾桶,理由是占地方,晦气。
最让我感到羞辱的一次。
那天我正在房间换内衣,刚脱下旧的内衣带子,婆婆突然嘭地一声推门而入,连象征性的敲门都没有。
她边走还边数落: 孩子洗完澡了,光着身子等着呢你们当爹妈的换洗衣服也不知道提前送进去。一点心都不操,真的是……
最后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懒骨头。
她看到我几乎半裸着,惊慌失措地抓衣服遮挡,她不仅不回避,反而一脸毫不在意、甚至带着点审视地走进来。
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当着我的面,若无其事地从我床头拿走了妞妞的小衣服。
临走还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没有尊严的物品。
我和陈明抱怨,委屈得直掉泪。
谁知他却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哎呀,都是自家人,妈又不是外人。再说妈妈和你也都是女人,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妈也是好心帮忙。
他的轻描淡写,像刀子一样割在我心上。
还有一回,我们部门业绩考核优秀,总监给我们多发了半年的季度考核奖,还破例奖励了一套顶级品牌的贵妇护肤品,价值不菲。
我平时根本舍不得买。
那天我高高兴兴拿回家,想着犒劳一下自己。
谁知刚把精美的礼盒放在桌上,婆婆的眼睛就像钩子一样黏了上来。
她拿起盒子左看右看,阴阳怪气地说:
哎哟,这瓶子金灿灿的,得不少钱吧?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会过日子,有点钱就烧得慌,净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我强忍着火气解释: 妈,这是公司奖励的,因为工作做得好。
她嗤笑一声,把盒子重重放下:
奖励?哄谁呢?就你那点工资?怕不是在外面勾搭上哪个有钱的『总监』了吧?
她故意把总监两个字咬得很重,然后转向陈明,语重心长:
儿子,你可长点心吧,把自个儿媳妇看紧点,这年头,外面的花花肠子多着呢
陈明在一旁,竟然只是尴尬地笑笑,没有为我辩解一句。
过几天,公司组织年会,我被选作主持人。
这是我摆脱家庭琐事、找回一点自我价值的机会。
我满心欢喜地找到那套舍不得用的护肤品,打算好好保养一下。
可刚打开盒子,我的心就沉了下去
——精华液少了一大半,面霜也被挖走了一大块盖子都没盖严实
与此同时,小姑子陈婷的房间门虚掩着,我一眼就瞥见她梳妆台上,赫然摆着同品牌的小样瓶,里面装的液体颜色质地,分明就是我那瓶精华
我冲进去质问,陈婷正对着镜子涂涂抹抹,头也不回,轻飘飘地说:
哦,这个啊?妈给我的,说是你用不完,放着也浪费。
我当然去找王秀芬对质,她怎么可能承认?
叉着腰,唾沫横飞: 放屁我什么时候拿你的东西了?那是我闺女自己买的你自己东西乱放找不到了,就来诬赖好人?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婷婷好
至于家务?
那自然是媳妇的本分。
全家五口人的一日三餐、洗衣拖地、刷马桶倒垃圾,都是我的。
王秀芬像个太上皇,指挥大局。
陈婷十指不沾阳春水,最多假模假式地洗个自己的碗。
陈明呢?
回到家就是累死了,往沙发上一瘫,刷手机打游戏。
寒冬腊月,我双手浸在刺骨的冷水里洗全家人的厚重衣物,冻得通红发麻,关节生疼,而王秀芬在温暖的客厅里,翘着脚看电视嗑瓜子,还嫌我洗得慢。
但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让我恐惧的永远是催生
从我进门那天就没停过。
生了女儿妞妞后,更是变本加厉地嫌弃我,背地里教孩子妈妈懒、妈妈坏、奶奶亲。
更可怕的是,她不知从哪里弄来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偏方中药,偷偷掺进我的汤里,说是调理身体生儿子。
结果我上吐下泻,半夜被紧急送医,诊断为急性肠胃炎,差点脱水。
我躺在病床上吊水,又惊又怕,眼泪止不住地流。
可陈明呢?
他只会皱着眉头站在床边,语气里带着责备:
妈也是好心,看你生妞妞后身体虚,想给你补补。她年纪大了,不懂这些偏方不靠谱,你就别小题大做了行不行?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多难看。
他的冷漠,比那碗毒药更让我心寒。
每一次冲突,都以我的退让告终。
我的委屈、愤怒,像石头一样压在心底,越积越重。
陈明永远只有那几句车轱辘话,像念经一样:
她是我妈,养大我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的,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一家人,别那么斤斤计较,家和万事兴懂不懂?
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直,没坏心的,你多忍忍就过去了。
体谅?忍让?
我的体谅和忍让换来了什么?
是他们的得寸进尺,是蹬鼻子上脸是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3、
那个翡翠镯子,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也是我压箱底的陪嫁。
它不仅仅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那份无价的情意。
它承载着妈妈对我所有的爱、不舍和祝福。
我怕磕碰,一直用我妈留下的那个褪了色的老式锦盒收着,藏在衣柜最深处一堆厚衣服下面,只有夜深人静,想她想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轻轻摩挲着那温润冰凉的玉质,仿佛还能感受到妈妈指尖的温度,对着它默默流泪,诉说委屈。
那天,我整理换季衣物,顺便又拿出妈妈留下的几件旧衣服,睹物思人,心里酸涩难当。
我小心翼翼地把妈妈的旧衣服叠好,又把装着镯子的锦盒拿出来,想再看一眼。
王秀芬不知何时幽灵一样出现在门口,当时眼睛就死死黏在打开的锦盒里那抹莹润的绿色上,挪都挪不开,嘴里还啧啧有声:
哎哟喂这绿得可真透水汪汪的这得值老钱了吧?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啊?
她说着,手就下意识地想伸过来摸。
我当时心猛地一紧,啪地一声合上盖子,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带着警告:
妈这是我娘家妈留给我的念想唯一的东西了不能动的谁都不能动
王秀芬被我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摆摆手:
晓得了晓得了看你那小气劲儿我还能抢你的不成?不就是个镯子嘛
话虽如此,她那眼神里的算计和贪婪,却让我后背发凉。
之所以要再三警告她,是因为这个手镯对我来说,高过生命。
记得我妈临终前,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她用尽最后力气拉着我的手,把那温润的镯子套进我手腕,又因为太虚弱滑了下来。
她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泪和不舍:
薇薇…这手镯…妈当年…咬牙买的…找大师开过光的…妈现在给你…它能护你…一生平安顺遂…
妈…要走了…不能再…保护你了…以后的日子…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坚强点…
要是…想妈了…就看看…这手镯…它…会陪着你的…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她的手冰凉,气息微弱,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是我和妈妈最后的告别。
这次不小心被她看到之后,强烈的危机感让我坐立不安。
我当天就找了一个更隐秘的地方。
——把衣柜里一个不起眼的旧背包底层割开,把锦盒塞进去,再把割开的口子用针线仔细缝好。
我以为这样万无一失了。
可谁知,过了几天后,我视若珍宝、藏了又藏的手镯,还是被婆婆王秀芬不知用什么方法翻了出来,转手就悄悄借了去。
讽刺的是,我发现这一切,是在小姑子陈婷的订婚宴上。
4、
豪华的酒店包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我作为嫂子,纵然心里再膈应,也被陈明半强迫地拉来。
我强颜欢笑地坐在角落,看着王秀芬和陈婷母女俩被众星捧月。
就在陈婷起身给未来婆婆敬酒,手腕抬起的一刹那——
一道刺眼的水润通透的帝王绿光芒,猝不及防地撞进我的眼帘
那抹熟悉的、刻在我骨子里的翠色,正刺眼地、无比招摇地圈在小姑子陈婷的手腕上
我像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呆愣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难以置信的愤怒。
耳朵里所有的喧闹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轰鸣。
她怎么敢?
王秀芬怎么敢?
就算真的想要借用一下,是不是也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
这样做,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这不仅仅是偷窃,这是对我母亲、对我人格的极致践踏
包厢里觥筹交错,庆祝陈婷订婚的喧闹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嗡嗡作响,模糊不清。
婆婆王秀芬正红光满面,得意洋洋地接受着亲戚们的恭维。
哎哟,秀芬,你真是好福气啊女儿要嫁得这么好
就是就是,看婷婷这通身的气派,这镯子,绝了老物件吧?一看就值钱秀芬你真会办事
陈婷则一脸娇羞得意,故意晃着手腕,那抹翠色在灯光下流转,每一次晃动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眼睛上,疼得我几乎要流出血泪。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腥甜和几乎要冲破的理智。
我站起身,一步步,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走到被众人簇拥的王秀芬面前。
我的出现,让热闹的气氛瞬间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看热闹的,都聚焦在我身上。
妈,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可怕。
我衣柜里那个旧背包底层缝着的锦盒空了。里面装着我妈留给我的、唯一的翡翠镯子,现在,
我抬起手,直直指向陈婷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它在陈婷手上。您能解释一下吗?您是怎么找到的?又是怎么『借』给她的?
王秀芬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