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上,他盯着我的脸发疯,骂绿茶、撕白莲。
我连怎么料理后事都想好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倏然转过头,对我说: 老公,你说句话啊
我: ?
1
我是苏圈太子爷的金丝雀。
苏圈有十三位太子,谁也不服谁。
他有十二个竞争对手,工作压力大,需要一个随时随地可以挨骂的人。
我是他一个月百万雇来的金丝雀。
因为我黑红的女星,抗压能力大。
我觉得我是情绪垃圾桶。
但圈子里的人都把这叫作金丝雀。
牵线的人说,不能叫他苏圈太子爷,要叫他秦淮太子爷。
不用精确到街道是因为他要保护个人隐私。
2
秦淮太子爷很忙。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深夜。
他在落地窗前开线上会议,穿一身裁剪恰当的西装,姿态矜贵到无以复加。
他薄唇轻启,满口shitfuck:
这三伏天卖不掉的肉——臭货。
这拔了塞子不淌水——死心眼。
他像是在开 rapper 的线上演唱会,路过的蚊子都要挨两句骂。
我左脚迈进门。
他掀了掀眼皮:
左为偏颇,你说我言行不当?
我撤回一脚,右脚进门。
他冷冷瞥我一眼:
无出其右,你想骑在我头上?
我: ……
他的怨气比厉鬼还大。
那天我是跳着进门的。
因为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骂跳着的人。
3
我进娱乐圈是为了还债。
我家的皮革厂倒闭,我爸带着小姨子卷款跑了,欠下了三点五个亿。
我在直播间里声泪俱下地卖钱包:
王蛋黎鹤黎鹤王蛋,欠下了三点五个亿,带着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
没想到,钱包没卖出去,我上了一波热搜。
#皮革厂西施#
导演也是在那时候看中我的。
他说我身上有一种破碎感,满脸写着快抱抱我吧,我要碎了。
废话。
不管是谁,欠下三点五个亿,都会碎掉。
凭借着独一无二的破碎感,我一入圈就拿下了白月光女二角色。
火出圈后,我的身份也被扒了。
我遭到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网暴,他们替我家工人声讨我,要我尽快还钱。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以泪洗面,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赚够钱还债,然后退圈。
经纪人给的烂片,我接。
秦淮太子爷的骂,我挨。
直到公司为了热度,让我和我的对家一起,上一档恋综。
4
我已经预想到了一场网暴。
我整天浑浑噩噩,阴暗爬行。
媒体采访我,我说: 嗯嗯。
秦淮太子爷骂我,我说: 啊,对对对。
三重肯定表示否定,我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曲起的手指敲着桌子,让我感觉像在听丧钟。
他说: 黎听,我是你的雇主,你真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我还需要这份挨骂的工作。
我哇哇乱哭,跟他道歉。
他拧了拧眉: 你怎么了?
情绪到位了,我将遭遇全盘托出。
他说我不过如此,他当年差点蹲进去成为监狱太子爷。
我说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公司一天的利息够我赚一年。
我们你来我往地比惨,中途甚至开了几瓶酒。
醉得昏了头了,他邪魅一笑: 少说这些,你行你上。
我冷笑一声,不甘示弱: 你觉得我很简单吗?你行你上。
宿醉之后,我发现,我变成了他。
5
清晨,我站在落地窗边,呼吸着一米高度的空气,试图冷静下来。
冷静不下来。
崩溃了。
我今天还要去录综艺啊。
太子爷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忍气吞声去上那个恋综啊。
这违约金够我拍十部烂片的了。
我越想越悲观,想直接从窗边跳下去了。
高层的风好大。
我的生活好苦。
我伤春悲秋,暗自垂泪。
太子爷抱着我精壮的腰,拖住了我:
你冷静点,有事情好商量,对吗?
我呜咽: 我马上就要上恋综了……
太子爷一咬牙: 我上。
我哭: 我还有戏要拍……
太子爷继续咬牙: 我拍。
我低头抠手: 那我干什么捏?
他后槽牙快咬碎了: 休年假。
我立刻变得阳光开朗了起来。
6
太子爷替我昼夜不分地跑通告。
而我每天从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与他视频通话。
他每天都拉着一张脸,很有破碎感。
那种一拳让别人碎掉的破碎感。
我现在在后台化妆,化妆师的手法像在刷墙,fuck,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工作的。
粉底液的色号偏黄,还很卡粉。
他眼睁睁地看着化妆师展现美貌消失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拍案而起,开始输出fuckshit:
你要不还是找个工地去和水泥吧。
我吓了一跳,在视频里竭力冲他喊道:
别生气这也是综艺的一环啊。
他缓了缓,要冷静下来时,我的对家江茗出现了。
她化着完美无瑕的素颜妆,用水灵的小鹿眼看着他:
黎姐,为什么要这么凶化妆师?她也不容易啊。
我眼皮一跳,准备劝他。
他预判了我的预判,直接掐断了视频。
当天下午,我在热搜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黎听绿茶啥样你啥样#
视频里,太子爷嗤笑一声
东边不亮西边亮,绿茶啥样你啥样。
妹妹腮红不够,姐姐巴掌来凑。
我欲哭无泪,冷汗直流。
7
很意外,底下的评论并没有一水地骂我。
热评:
好骂,rapper 界新星。
早就觉得她说话茶茶的了,终于有人敢说她了。
互联网没有记忆的吗?她家欠了多少钱?还有人为她说话啊?
她已经在还了她爸欠的关她什么事啊?
我热泪盈眶。
人间自有真情在。
居然有这么多人愿意为我说话。
直到太子爷给我看了眼账单。
他公司的公关下场了,买水军、让博主带节奏,支出一百万。
懂了,这是钞能力。
他彻底放飞自我了。
经纪人说他不识好歹,他白眼一翻: 少来这套,你要实在业务不行就找个班上吧。
公司对他违约金警告,他双手插兜不知道谁是对手: 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一句话。
他电话里说爽了。
微信里,我挨公司的大骂:
翅膀长硬了?债还完了?再给你半天时间考虑。
我欲哭无泪给他发消息: 收敛一点好吗?哥?
他说: 待在娱乐圈太有意思了,有这么多人找骂,我很好,不用关心。
我: ……
我有点不好。
毕竟那是我的身体。
8
综艺正式录制的当天早上,太子爷气急败坏我发语音: 这个破综艺怎么要我跟男人搞暧昧?
你猜它为什么叫恋综?
我已经让秘书把导演解决了,三分钟,我要看见你出现在这里跟我搞暧昧。
好霸总。
我从床上鲤鱼打挺翻起来,像高中生一样极速收拾自己。
给我递腕表的管家说: 总裁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这么着急。
我沉默了一会:
虽然但是,是为了男人。
管家瞳孔地震。
收拾到一半,太子爷又气急败坏地给我打电话:
穿贵气一点来。
高情商: 穿贵气一点。
低情商: 在外面又骂人了,需要一个很贵的大佬来撑场子。
我手上戴着千万的腕表,脖子上挂着大玉佛。
如果不是裤子盖住了脚脖子,我甚至会加一条钻石脚链。
太子爷安排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他今天开的是太子爷车库里最贵的车,就差在轮胎上镶钻了。
我整个人金光闪闪,满脸写着人傻钱多。
天空一声巨响,太子闪亮登场。
9
我戴着名贵的墨镜,一身金光、大摇大摆地走入场内。
太子爷正在和江茗互扯头花。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
他们的目光十分复杂,带着三分纠结三分无奈四分不忍直视。
江茗暗暗骂了一句: 看,你老公。
太子爷不甘示弱: fuck,那是你老公。
怎么还骂我呢?
我的内心一时五谷杂粮。
导演跟我说,他俩是为了抢夺一位嘉宾而互扯头花。
这期恋综只有一位圈外的嘉宾——母单近三十年,上过多部烧脑综艺的程序员。
江茗说她不想被圈内男人蹭到热度,她要内定那个圈外的那位。
太子爷对圈外高才生的简历很感兴趣,他说他想与程序员深入交流。
二人为此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互骂一小时。
我清了清嗓子,小声对太子爷说:
听听啊,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很要强的人。
太子爷: ?
但现在你不用要强了。
太子爷眉头紧皱: ?
你的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