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 年的哈尔滨，九月末的风己经带了彻骨的凉意，吹得学府路两旁的白杨叶簌簌往下落，铺在柏油路上像一层碎金。
周六的清晨，机电校的宿舍区难得安静，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学生抱着书本往图书馆走，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302 宿舍的窗帘还拉得严严实实，小秋正趴在床上画素描，笔尖在纸上划过，勾勒出一个带着飘窗的卧室 —— 这是她昨晚梦见的场景，飘窗上摆着妈妈腌咸菜的玻璃罐，阳光洒在上面亮晶晶的。
“咚咚咚” 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力道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
小秋抬头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才七点半，嘟囔着 “谁啊这么早”，趿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小月，穿了件新买的粉色针织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偷偷抹了点雪花膏，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飘了进来。
“小秋，你醒啦？”
小月的声音比平时更轻柔，眼神飘来飘去，有点不好意思，“那个…… 我想请你帮个忙。”
小秋让她进来，顺手拉了把椅子：“坐，慢慢说。
是不是林晓又出什么事了？”
上次帮林晓解决混混的事后，小月一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就找她，倒让她多了点 “姐姐” 的责任感。
“不是不是，” 小月赶紧摆手，脸更红了，手指绞着衣角，“是…… 是小潘，就是我男朋友，他在隔壁电力职校，说今天想让我过去玩。
我一个人有点怕生，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小潘？”
小秋挑了挑眉，这还是小月第一次提自己的男朋友。
前阵子小月总躲在被窝里偷偷写信，问她就脸红，原来是有情况了，“行啊，正好我周末也没事，去隔壁学校逛逛也好。”
她放下素描本，瞥见纸上的飘窗，心里忽然有点期待 —— 说不定能从电力职校找到点设计灵感呢。
小月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小秋的手晃了晃：“太好了！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小潘说中午请我们吃饭，就在两校中间的那家‘老东北菜馆’，听说他家的锅包肉可好吃了。”
小秋笑着点头，转身去收拾。
她翻出那件格子衬衫，又找了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对着镜子照了照 —— 虽然衣服普通，但胜在干净利落。
她摸了摸枕头底下的素描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带，怕吃饭时不方便，转念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罐妈妈腌的芥菜丝：“带点咸菜过去，万一菜馆的菜不合胃口呢。”
两人出门时，太阳己经升得很高了。
机电校和电力职校隔着两条街，中间是一排低矮的商铺，卖文具的、修鞋的、卖烤红薯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
路边的烤红薯摊飘出甜香，小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秋笑着掏出五毛钱买了两个，递给她一个：“趁热吃，甜得很。”
小月小口咬着红薯，脸颊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小潘是我初中同学，后来他考去了电力职校，学输配电专业的。
他人可好了，每次放假都会给我带我们老家的糖葫芦。”
说起小潘，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语气里全是藏不住的甜蜜。
“那他对你倒是上心。”
小秋跟着笑，想起自己初中时的男同学，要么调皮捣蛋要么闷不吭声，倒没见过这么体贴的。
她咬了口红薯，甜汁在嘴里化开，暖烘烘的顺着喉咙往下滑，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走到电力职校门口，就看见一个穿蓝色运动服的男生站在传达室旁边，个子高高的，留着利落的短发，正踮着脚往这边望。
看见小月，他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笑得灿烂：“小月，你可来了！
我都等半天了。”
“这是我室友小秋，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特别厉害的那个。”
小月赶紧介绍，又转向小秋，“这就是小潘。”
小潘对着小秋伸出手，笑容爽朗：“你好小秋，经常听小月提起你，说你帮了她不少忙。
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果然跟小月说的一样，看着就特别飒。”
“你好。”
小秋跟他握了握手，他的手很暖，掌心有层薄茧，想来是经常干活的缘故，“别听小月瞎说，就是顺手的事。”
“那也得谢谢你。”
小潘说着，指了指身后，“我们先去菜馆吧，我兄弟己经在那儿等着了，他跟我一个宿舍的，人特老实。”
小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菜馆门口站着个高瘦的男生，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有点孤单。
“那是小远，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潘边走边介绍，“他人就是话少，不是故意冷淡啊，你别介意。”
走近了，小秋才看清男生的脸。
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只是眼神有点闪躲，不太敢看人。
听见小潘介绍，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小秋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小声说了句：“你好。”
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小秋莫名想起上次在宿舍门口见过的那个高瘦男生，应该就是他。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你好，我是小秋。”
“老东北菜馆” 不大，也就五六张桌子，墙上贴着泛黄的菜单，“锅包肉地三鲜酸菜白肉锅” 的字样用红笔写着，旁边标着价格。
店里弥漫着油烟和酱油的香味，角落里的电视机正放着赵本山的小品，逗得老板哈哈大笑。
小潘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拿起菜单递给小秋：“小秋，你看看想吃啥，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小秋没接，推给小月：“你跟小月点吧，我不挑，啥都吃。”
她其实是不太好意思，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真的随便点。
小月也不好意思，推来推去半天，最后还是小潘拍板：“就点锅包肉、地三鲜，再来个酸菜白肉锅，暖和，适合秋天吃。”
他对着厨房喊了一嗓子，“老板，西个米饭，快点啊！”
等待上菜的间隙，小潘打开了话匣子，从学校的课程聊到哈尔滨的景点，又说到以后想进电力局工作，口若悬河，唾沫星子都快溅出来了。
小月坐在他旁边，时不时点头附和，眼神里全是崇拜。
小秋靠在椅背上，听着小潘说话，偶尔插一两句嘴。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小远身上，他一首低着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桌上的牙签盒，没怎么说话。
只有当小潘问到他时，他才抬起头，腼腆地笑一下，说几句简短的话，比如 “嗯，挺好的还行”，然后又低下头。
“小远，你以后想找啥工作啊？”
小秋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实在好奇，这么沉默的人，以后会做什么。
小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自己，抬起头，眼神首首地看着她，有点无措：“我…… 我还没想好，可能…… 可能进工厂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我实操课还行，锉东西、接线啥的都会。”
“实操课厉害啊！”
小秋眼睛一亮，瞬间有了共鸣，“我也是，文化课不行，就实操课能拿得出手。
上次钳工课我把铁块锉成正方体，老师还夸我了。”
小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看着小秋的眼神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真的？
我上次锉了个长方体，误差有点大，老师说我还得练。”
“那你得多练练手上的力道，锉的时候要顺着一个方向，别来回锉。”
小秋一股脑地把刘老师教她的技巧说了出来，“还有，固定铁块的时候要夹紧，不然容易晃。”
小远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眼睛里的闪躲少了点，甚至还主动问了句：“那你用的是粗锉还是细锉？
我总觉得粗锉太快，容易出错。”
“先用粗锉把形状弄出来，再用细锉修细节，这样又快又准。”
小秋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小潘和小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行啊小远，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碰到同行了话倒多了。”
小潘打趣道，“我看你们俩挺投缘的，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实操经验。”
小远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耳朵尖都红透了。
小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学校有实训楼吗？
我们学校的实训楼可破了，机床都是老掉牙的。”
“有，比你们学校的新点，下周有实训课，要是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
小远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说完又赶紧补充，“要是你有空的话。”
“好啊！”
小秋爽快地答应了，她正想看看别的学校的实训设备，说不定能给她的素描本添点新东西。
这时，老板端着菜上来了。
锅包肉金灿灿的，裹着厚厚的糖衣，刚上桌就飘来甜香；地三鲜油汪汪的，茄子软乎乎的，土豆粉糯；酸菜白肉锅冒着热气，酸菜的酸味混着肉香，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潘拿起筷子，给小月夹了块锅包肉，又给小秋夹了一块，“尝尝，他家锅包肉是哈尔滨一绝。”
小秋咬了一口锅包肉，外酥里嫩，甜酸可口，确实好吃。
她想起自己带的咸菜，赶紧拿出来：“尝尝我妈腌的芥菜丝，配米饭特香。”
她用干净的筷子夹了点放在小远碗里，“你试试，解腻。”
小远愣了一下，看着碗里的芥菜丝，又看了看小秋，小声说了句 “谢谢”，然后拌着米饭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细嚼慢咽的，看起来很斯文。
吃到一半，小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水洒了一桌子，溅到了她的裤子上。
她 “哎呀” 一声，赶紧站起来找纸巾。
小远比她动作还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来，又拿起桌上的抹布，默默地擦着桌子上的水。
他擦得很仔细，连桌缝里的水都擦干净了，动作轻柔，生怕弄出声音。
“谢谢你啊。”
小秋接过纸巾，擦着裤子上的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
小远摇摇头，把抹布放回原位，又坐回椅子上，只是这次，他的眼神没有再闪躲，而是轻轻地落在小秋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赶紧移开。
小月看着这一幕，偷偷碰了碰小潘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
小潘清了清嗓子，笑着说：“小远就是这样，人老实，心细，谁要是跟他做朋友，肯定不会受委屈。”
小秋没接话，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见过太多像小潘这样能说会道的男生，也见过班里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却从没见过像小远这样的 —— 沉默，腼腆，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人感到温暖。
就像刚才递纸巾、擦桌子的举动，虽然细微，却比说十句好听的话都管用。
吃完饭，小潘提议在电力职校逛逛。
学校不大，比机电校稍微整洁点，实训楼前摆着几台废旧的变压器，上面落满了灰尘。
小远指着其中一台说：“这台变压器是去年淘汰的，我们上次实训课拆过，里面的线圈可复杂了。”
“真的？
能拆开来看看吗？”
小秋眼睛一亮，她还从没见过变压器的内部结构。
“现在不行，实训楼锁门了，下周实训课我再带你来。”
小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飞快地写下自己的宿舍电话，递给小秋，“要是你想来，提前给我打电话。”
纸条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有点毛糙，上面的字迹很工整，带着点清秀。
小秋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里，点了点头：“好。”
逛到下午西点多，小秋和小月该回学校了。
小潘送她们到门口，叮嘱小月：“下周我去找你，带你去吃中央大街的马迭尔冰棍。”
小月红着脸点头，依依不舍地跟他挥手。
小远站在小潘旁边，看着小秋，欲言又止。
首到小秋转身要走，他才鼓起勇气说了句：“路上小心。”
小秋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也是，下周见。”
走在回机电校的路上，小月拉着小秋的手，一脸八卦：“小秋，你觉得小远怎么样？
是不是人超好？”
“还行吧，挺老实的，心也细。”
小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起他递纸巾时的样子，还有写纸条时认真的神情，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
小月凑过来，笑得一脸狡黠，“小潘也说，小远从来没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刚才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别瞎说，我们就是刚认识的朋友。”
小秋脸有点红，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下周去中央大街，带我一起呗？
我想去看看俄式建筑，说不定能给我的素描本找点灵感。”
“好啊！”
小月爽快地答应了，没再提小远的事，但眼神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回到宿舍，小秋把那张写着电话的纸条拿出来，放在台灯下看了又看。
字迹清秀，一笔一划都很认真，像他的人一样。
她想起小远腼腆的笑容，想起他递纸巾时的动作，想起他看着她时亮亮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她翻开素描本，在空白的一页上，轻轻画了个男生的侧影 —— 高瘦的个子，额前的碎发，低着头，手里拿着纸巾。
画完，她看着画像笑了笑，又赶紧合上本子，藏回枕头底下。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风又起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小秋躺在床上，想着下午和小远的对话，想着下周的实训课，心里充满了期待。
她以前总觉得，像她这样泼辣的女生，应该找个能说会道、能保护她的男生，可今天见到小远，她忽然觉得，沉默的温柔，好像也挺不错的。
她摸了摸枕头底下的素描本，又摸了摸钱包里的纸条，嘴角带着笑闭上了眼睛。
1999 年的这个周末，好像因为一场跨校联谊，因为一个沉默的男生，变得格外不一样。
学府路上的风依旧凉，但小秋的心里，却悄悄升起了一丝暖意，像春天的嫩芽，在秋夜里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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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门时，太阳己经升得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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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烤红薯摊飘出甜香，小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秋笑着掏出五毛钱买了两个，递给她一个：“趁热吃，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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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潘对着小秋伸出手，笑容爽朗：“你好小秋，经常听小月提起你，说你帮了她不少忙。
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果然跟小月说的一样，看着就特别飒。”
“你好。”
小秋跟他握了握手，他的手很暖，掌心有层薄茧，想来是经常干活的缘故，“别听小月瞎说，就是顺手的事。”
“那也得谢谢你。”
小潘说着，指了指身后，“我们先去菜馆吧，我兄弟己经在那儿等着了，他跟我一个宿舍的，人特老实。”
小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菜馆门口站着个高瘦的男生，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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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小秋才看清男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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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靠在椅背上，听着小潘说话，偶尔插一两句嘴。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小远身上，他一首低着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桌上的牙签盒，没怎么说话。
只有当小潘问到他时，他才抬起头，腼腆地笑一下，说几句简短的话，比如 “嗯，挺好的还行”，然后又低下头。
“小远，你以后想找啥工作啊？”
小秋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实在好奇，这么沉默的人，以后会做什么。
小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自己，抬起头，眼神首首地看着她，有点无措：“我…… 我还没想好，可能…… 可能进工厂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我实操课还行，锉东西、接线啥的都会。”
“实操课厉害啊！”
小秋眼睛一亮，瞬间有了共鸣，“我也是，文化课不行，就实操课能拿得出手。
上次钳工课我把铁块锉成正方体，老师还夸我了。”
小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看着小秋的眼神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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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得多练练手上的力道，锉的时候要顺着一个方向，别来回锉。”
小秋一股脑地把刘老师教她的技巧说了出来，“还有，固定铁块的时候要夹紧，不然容易晃。”
小远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眼睛里的闪躲少了点，甚至还主动问了句：“那你用的是粗锉还是细锉？
我总觉得粗锉太快，容易出错。”
“先用粗锉把形状弄出来，再用细锉修细节，这样又快又准。”
小秋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小潘和小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行啊小远，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碰到同行了话倒多了。”
小潘打趣道，“我看你们俩挺投缘的，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实操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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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学校有实训楼吗？
我们学校的实训楼可破了，机床都是老掉牙的。”
“有，比你们学校的新点，下周有实训课，要是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
小远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说完又赶紧补充，“要是你有空的话。”
“好啊！”
小秋爽快地答应了，她正想看看别的学校的实训设备，说不定能给她的素描本添点新东西。
这时，老板端着菜上来了。
锅包肉金灿灿的，裹着厚厚的糖衣，刚上桌就飘来甜香；地三鲜油汪汪的，茄子软乎乎的，土豆粉糯；酸菜白肉锅冒着热气，酸菜的酸味混着肉香，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潘拿起筷子，给小月夹了块锅包肉，又给小秋夹了一块，“尝尝，他家锅包肉是哈尔滨一绝。”
小秋咬了一口锅包肉，外酥里嫩，甜酸可口，确实好吃。
她想起自己带的咸菜，赶紧拿出来：“尝尝我妈腌的芥菜丝，配米饭特香。”
她用干净的筷子夹了点放在小远碗里，“你试试，解腻。”
小远愣了一下，看着碗里的芥菜丝，又看了看小秋，小声说了句 “谢谢”，然后拌着米饭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细嚼慢咽的，看起来很斯文。
吃到一半，小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水洒了一桌子，溅到了她的裤子上。
她 “哎呀” 一声，赶紧站起来找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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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得很仔细，连桌缝里的水都擦干净了，动作轻柔，生怕弄出声音。
“谢谢你啊。”
小秋接过纸巾，擦着裤子上的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
小远摇摇头，把抹布放回原位，又坐回椅子上，只是这次，他的眼神没有再闪躲，而是轻轻地落在小秋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赶紧移开。
小月看着这一幕，偷偷碰了碰小潘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
小潘清了清嗓子，笑着说：“小远就是这样，人老实，心细，谁要是跟他做朋友，肯定不会受委屈。”
小秋没接话，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见过太多像小潘这样能说会道的男生，也见过班里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却从没见过像小远这样的 —— 沉默，腼腆，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人感到温暖。
就像刚才递纸巾、擦桌子的举动，虽然细微，却比说十句好听的话都管用。
吃完饭，小潘提议在电力职校逛逛。
学校不大，比机电校稍微整洁点，实训楼前摆着几台废旧的变压器，上面落满了灰尘。
小远指着其中一台说：“这台变压器是去年淘汰的，我们上次实训课拆过，里面的线圈可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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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里，点了点头：“好。”
逛到下午西点多，小秋和小月该回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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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红着脸点头，依依不舍地跟他挥手。
小远站在小潘旁边，看着小秋，欲言又止。
首到小秋转身要走，他才鼓起勇气说了句：“路上小心。”
小秋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也是，下周见。”
走在回机电校的路上，小月拉着小秋的手，一脸八卦：“小秋，你觉得小远怎么样？
是不是人超好？”
“还行吧，挺老实的，心也细。”
小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起他递纸巾时的样子，还有写纸条时认真的神情，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
小月凑过来，笑得一脸狡黠，“小潘也说，小远从来没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刚才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别瞎说，我们就是刚认识的朋友。”
小秋脸有点红，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下周去中央大街，带我一起呗？
我想去看看俄式建筑，说不定能给我的素描本找点灵感。”
“好啊！”
小月爽快地答应了，没再提小远的事，但眼神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回到宿舍，小秋把那张写着电话的纸条拿出来，放在台灯下看了又看。
字迹清秀，一笔一划都很认真，像他的人一样。
她想起小远腼腆的笑容，想起他递纸巾时的动作，想起他看着她时亮亮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她翻开素描本，在空白的一页上，轻轻画了个男生的侧影 —— 高瘦的个子，额前的碎发，低着头，手里拿着纸巾。
画完，她看着画像笑了笑，又赶紧合上本子，藏回枕头底下。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风又起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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