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祭灶的糖瓜甜香飘满京城，却钻不进浣衣局后院那口枯井。
沈惊鸿在刺骨的冰水里睁开眼时，嘴里还含着半口混着泥沙的冷水，肺腑像被冻裂的瓷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碎的疼。
她记得自己分明该在相府的暖阁里，亲手为父亲磨墨——父亲刚被册封为太子少师，正要草拟新年朝贺的折子。
可现在，粗布囚衣磨得手腕生疼，井壁的青苔滑腻冰凉，仰头只能看见巴掌大的一方天，飘着细碎的雪。
“沈相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你这嫡女能留条命扔去浣衣局，己是陛下开恩了！”
井口传来粗哑的女声，是浣衣局的刘姑姑，手里的洗衣棒“咚”地砸在井沿，“还敢瞪？
再瞪把你扔去更冷的冰窖！”
冰窖？
沈惊鸿扯了扯冻得僵硬的嘴角。
相府满门的血，怕是比冰窖更冷。
父亲一生清廉，连老家的祖宅都漏雨，怎么会通敌叛国？
还有母亲，还有刚及笄的妹妹惊雀，她们……心口猛地一缩，她攥紧了井壁的碎石，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珠，却感觉不到疼。
雪落在脸上，化了又冻，她望着那方狭小的天空，眼底最后一点温润被寒风吹散，只剩淬了冰的光。
她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刘姑姑骂骂咧咧地走了，寒风卷着雪灌进井里。
沈惊鸿试着活动手脚，发现右腿被井壁的石头磕伤了，一动就钻心地疼。
她沿着井壁摸索，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青石，比周围的石头更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摸过。
是了，这口井是浣衣局用来倾倒脏水的，平日里总有宫女来打水。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用没受伤的左腿蹬着井壁，右手死死抠住青石，一点一点往上挪。
雪水顺着头发流进衣领，冻得她牙齿打颤，可每往上挪一寸，眼底的光就亮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指尖终于触到了井沿的冻土。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井沿的茅草，猛地往上一撑——“砰！”
后背重重撞在地上，雪地里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
她大口喘着气，望着漫天飞雪，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韧劲儿。
“沈惊鸿，你得活着。”
她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像雪，却重得像誓，“活着查清真相，活着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浣衣局的宫女来取水。
沈惊鸿立刻滚到井边的柴草堆后，忍着腿疼，把自己缩成一团。
粗布囚衣和柴草的颜色相近，只要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
“听说了吗？
镇北侯顾晏之今天回京城了，带了十万铁骑，就停在城外三十里的驿站。”
一个宫女的声音带着兴奋，“我前两年在宫宴上见过一次，那才叫真英雄，比宫里那些娘娘的弟弟们强多了！”
“英雄又怎么样？
还不是被陛下派去守了三年边关。
再说了，沈相倒台，太子少师的位置空出来，说不定就要赏给顾侯了，到时候他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另一个宫女叹道。
顾晏之？
沈惊鸿的指尖顿了顿。
她记得这个人，是先帝亲自提拔的少年将军，十七岁就带兵平定了北疆的叛乱，后来却不知为何，被派去了最偏远的边关，三年都没回京城。
他和父亲，似乎有过几面之缘。
脚步声渐渐远了，沈惊鸿从柴草堆后探出头。
雪还在下，把她的头发染成了白色。
她扶着柴草堆，慢慢站起来，右腿的伤口己经冻得麻木，倒不那么疼了。
浣衣局的院墙不高，墙角有一棵老槐树，枝桠伸到了墙外。
沈惊鸿看了一眼西周，确认没人，便一瘸一拐地挪到槐树下。
她抱着树干，踩着凸起的树瘤，一点一点往上爬。
树皮磨得手心发烫，伤口裂开，血渗出来，染红了树干，又被雪覆盖。
终于，她爬到了墙头。
墙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积雪没到了脚踝。
她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她摔在雪地里，右腿的伤口彻底裂开，疼得她眼前发黑。
可她不敢停，撑着雪地里的木棍，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小巷深处。
雪地里，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盖，仿佛她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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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粗布囚衣磨得手腕生疼，井壁的青苔滑腻冰凉，仰头只能看见巴掌大的一方天，飘着细碎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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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口传来粗哑的女声，是浣衣局的刘姑姑，手里的洗衣棒“咚”地砸在井沿，“还敢瞪？
再瞪把你扔去更冷的冰窖！”
冰窖？
沈惊鸿扯了扯冻得僵硬的嘴角。
相府满门的血，怕是比冰窖更冷。
父亲一生清廉，连老家的祖宅都漏雨，怎么会通敌叛国？
还有母亲，还有刚及笄的妹妹惊雀，她们……心口猛地一缩，她攥紧了井壁的碎石，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珠，却感觉不到疼。
雪落在脸上，化了又冻，她望着那方狭小的天空，眼底最后一点温润被寒风吹散，只剩淬了冰的光。
她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刘姑姑骂骂咧咧地走了，寒风卷着雪灌进井里。
沈惊鸿试着活动手脚，发现右腿被井壁的石头磕伤了，一动就钻心地疼。
她沿着井壁摸索，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青石，比周围的石头更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摸过。
是了，这口井是浣衣局用来倾倒脏水的，平日里总有宫女来打水。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用没受伤的左腿蹬着井壁，右手死死抠住青石，一点一点往上挪。
雪水顺着头发流进衣领，冻得她牙齿打颤，可每往上挪一寸，眼底的光就亮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指尖终于触到了井沿的冻土。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井沿的茅草，猛地往上一撑——“砰！”
后背重重撞在地上，雪地里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
她大口喘着气，望着漫天飞雪，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韧劲儿。
“沈惊鸿，你得活着。”
她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像雪，却重得像誓，“活着查清真相，活着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浣衣局的宫女来取水。
沈惊鸿立刻滚到井边的柴草堆后，忍着腿疼，把自己缩成一团。
粗布囚衣和柴草的颜色相近，只要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
“听说了吗？
镇北侯顾晏之今天回京城了，带了十万铁骑，就停在城外三十里的驿站。”
一个宫女的声音带着兴奋，“我前两年在宫宴上见过一次，那才叫真英雄，比宫里那些娘娘的弟弟们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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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被陛下派去守了三年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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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爬到了墙头。
墙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积雪没到了脚踝。
她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她摔在雪地里，右腿的伤口彻底裂开，疼得她眼前发黑。
可她不敢停，撑着雪地里的木棍，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小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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