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锐鸣如同手术刀，剖开了社区夜晚虚假的宁静。
红蓝光芒旋转着泼洒在画室斑驳的墙壁上，将那些未完成的画作映照得光怪陆离。
苏悦和林羽退到角落，将现场的主导权交还给迅速涌入的、穿着制服的警察们。
探长赵伟，一个面色黝黑、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带着惯有的严肃表情听取了他们的简要汇报——省略了日记本、数字纸条以及那枚徽章的细节。
“心脏骤停？
现场无闯入痕迹？”
赵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目光在苏悦和林羽之间扫视，“苏侦探，林记者，你们两位怎么会凑巧都在这里？
还有这停电……我们前后脚到的，正准备交流一下看法，灯就灭了。”
苏悦语气平稳，面不改色，“然后听到有动静，追出去，对方跑得快，没抓到。”
她展示了一下林羽手臂的擦伤，“林记者在楼梯间跟他发生了点肢体冲突。”
林羽配合地抬了抬受伤的手臂，苦笑道：“身手很好，没看清脸。”
赵伟审视了他们几秒，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伪。
最终，他挥了挥手：“行了，初步判断是意外死亡，可能涉及线路问题。
详细情况等法医报告和现场勘查结果吧。
两位可以先回去，有需要再请你们协助调查。”
“意外？”
林羽挑眉，想要反驳，被苏悦用眼神制止。
苏悦微微点头：“好的，赵探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她拉了拉林羽的衣袖，两人不动声色地退出了画室，将那片被官方定义的“意外”现场留在身后。
走出那栋令人压抑的建筑，清冷的夜风拂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城市遥远的嗡鸣再次涌入耳中，仿佛刚才画室内外那片死寂的黑暗只是一个短暂的噩梦。
“为什么不说日记和徽章的事？”
林羽忍不住问道，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臂。
苏悦走向停在街角的自己的黑色SUV，语气低沉：“赵探长是个好警察，但他更倾向于证据确凿、逻辑清晰的案子。
现在把日记和徽章交出去，只会让案子变得复杂，甚至可能被以‘证据来源不明’为由搁置。
而且……”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那个‘暗影会’如果真如你所说，渗透力不明。
我们无法确定，警方内部是否绝对安全。”
林羽绕到副驾驶座坐下，系好安全带，认同了这个判断。
“有道理。
那我们现在从哪儿开始？”
苏悦发动汽车，却没有立刻驶离。
她拿出那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日记本和数字纸条。
“先解开这串数字。
陈默在日记里提到‘那些数字……只有她……’，这个‘她’，很可能就是‘小敏’。
数字是留给小敏的，或者只有小敏能看懂。”
她将纸条递给林羽：“看看，能看出什么规律吗？”
林羽接过纸条，借着车内灯光仔细研究：“7-21-13-5-19-23-9-12……全是1到26之间的数字。
很像是简单的字母替换密码。
A=1，B=2，以此类推，Z=26。”
苏悦点头：“试试看。”
林羽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对应翻译：“7是G，21是U，13是M，5是E，19是S，23是W，9是I，12是L…… G U M E S W I L？”
他念出这个毫无意义的组合，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英文单词。”
“也许是拼音？”
苏悦提示。
林羽重新尝试：“G… U… M… 顾？
E… S… 厄斯？
不对。
W… I… L… 威尔？
更不对了。”
他皱紧眉头，“或者顺序不对？
需要某种密钥？”
苏悦沉思片刻，目光落在日记本上：“陈默是画家，他的思维可能更图像化。
而且日记里提到了‘维纳斯之眼’，那个三角形螺旋符号……会不会密钥与这个符号有关？”
就在这时，林羽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并按了免提。
“是林羽记者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紧张，但听起来很年轻的男声。
“我是。
你哪位？”
“我叫陆然。
我……我看到你关于陈默画家去世的报道请求了……我可能有一些信息。”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但电话里说不方便。
能不能见面谈？”
林羽和苏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与意外。
林羽确实在来的路上，向几个艺术圈的线人群发了一条信息，询问关于陈默近况和未展出作品的消息，但这反应速度也太快了。
“你怎么证明你的信息有价值？”
林羽冷静地问。
“陈默最后那幅画，《沉睡的维纳斯》……”陆然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它的数字底稿，曾经在一个私人服务器上留存过，那服务器……不太合法。
我偶然看到过，画的眼睛部分，有异常的数据结构，像是嵌入了别的东西。
另外，我知道他最近在找一个叫‘小敏’的女孩。”
苏悦瞳孔微缩，对林羽点了点头。
“时间，地点。”
林羽干脆地问。
“一小时后，‘暗流’网咖，后门。
我穿灰色连帽卫衣，戴黑框眼镜。”
陆然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陷阱？”
林羽看向苏悦。
“有可能。”
苏悦启动车子，“但他说出了‘小敏’和画眼异常，这和我们掌握的信息对得上。
值得冒险一见。
不过，需要准备一下。”
她没有开往网咖，而是先回了自己的事务所。
事务所位于一栋略显老旧的商住两用楼里，面积不大，但设备齐全。
她让林羽在客厅稍坐，自己走进里间，很快拿出两个纽扣大小的微型耳机和发射器，以及一支伪装成钢笔的录音笔。
“通讯器，保持联系。
录音笔，证据。”
她简洁地解释，将其中一个耳机递给林羽，“我会在附近策应。”
林羽熟练地将耳机塞入耳道，隐藏好，试了试音质，清晰无误。
“看来苏侦探的设备很专业。”
“对付不专业的对手，需要专业的准备。”
苏悦淡淡回应，眼神锐利。
一小时后，苏悦的车停在距离“暗流”网咖一个街区外的阴影里。
林羽独自下车，绕到网咖后巷。
这里堆放着垃圾桶，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败的气味。
他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靠在墙边，穿着灰色卫衣，戴着黑框眼镜，正不安地左右张望。
“陆然？”
林羽走近，低声问道。
年轻人猛地抬头，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警惕。
“林记者？”
他确认道，同时快速打量了一下林羽身后。
“就我一个人。”
林羽展示了一下空空的两手，“你说你有关于陈默的信息？”
陆然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陈默……他死亡前一周，通过加密渠道联系过我。
他知道我在网络安全方面……有些门路。
他让我帮他查一个IP地址，以及一个符号的溯源。”
“什么IP？
什么符号？”
“IP地址指向城西的一个废弃数据交换中心，基本是僵尸网络的中转站，查不到源头。
而符号……”陆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等边三角形，内部是螺旋纹路，“就是这个。
他非常紧张这个符号，说这关系到很多人的安全，包括一个叫小敏的女孩。”
林羽心中一震，这正是在《沉睡的维纳斯》眼中发现的符号！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他有不测，让我把这个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或者首接销毁。”
陆然又拿出一个微型U盘，“这里面有他传给我的一些碎片化数据，还有他怀疑的、与这个符号有关的几个关联地点和名字。
我尝试破解过，数据被一种很奇怪的算法加密了，我解不开。
首到我看到你的信息，觉得你可能就是他在等的‘值得信任的人’。”
林羽接过U盘和打印纸，感觉手中的小物件沉甸甸的。
“你为什么选择相信我？”
陆然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苦笑：“我不知道。
首觉吧。
而且，陈默是个好人，他不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我能做的有限，希望这个能帮到你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们要小心。
调查这个符号的人，好像都会遇到‘意外’。”
就在这时，林羽耳朵里的微型耳机传来苏悦急促的声音：“林羽，有辆车很可疑，停在巷口很久了。
里面有人，可能在监视。
拿到东西就撤，从另一头离开。”
林羽眼神一凛，对陆然快速说道：“谢谢你的信息。
保持联系，但注意安全。”
他拍了拍陆然的肩膀，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巷子的另一个出口快步走去。
陆然愣了一下，也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压低帽檐，朝相反方向迅速消失在小巷的阴影中。
林羽刚走出巷口，汇入相对热闹一些的辅路，就听到耳机里苏悦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一点钟方向，黑色轿车，无牌照。
他们下车了，两个人，朝你这边来了。
加快速度，前面路口左转，我的车在那边等你！”
林羽没有回头，但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逼近的、带着恶意的气息。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
身后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对方显然不打算掩饰了。
他冲到路口，左转，果然看到苏悦的车子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他拉开车门，迅速钻了进去。
“坐稳！”
苏悦低喝一声，猛地踩下油门。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
几乎在同时，那两名穿着黑色夹克、面容冷峻的男子也冲到了路口，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其中一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拿出手机开始汇报。
车内，林羽系好安全带，喘着气，将U盘和打印纸递给苏悦：“拿到了。
陈默留给他的。
符号一模一样，U盘里有加密数据。”
苏悦瞥了一眼打印纸上的三角形螺旋符号，眼神冰冷。
“看来我们触碰到某些人的神经了。”
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在车流中穿梭，警惕地观察着后视镜，确认没有被跟踪。
回到事务所，气氛依旧凝重。
林羽手臂的擦伤被苏悦简单地消毒包扎了一下。
两人坐在电脑前，插入U盘。
U盘里只有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
林羽尝试了几种常见的解密方法，均告失败。
“陆然说他解不开。”
林羽揉着眉心，“这种算法很偏门。”
苏悦看着那串数字纸条，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加密文件的提示，脑中灵光一闪：“试试那串数字。
不是作为替换密码，而是作为解密密钥本身。”
林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将“7-21-13-5-19-23-9-12”这串数字输入解密程序的密钥栏，选择了常见的AES加密算法尝试。
进度条开始移动。
几秒钟后，“滴”的一声轻响，文件解密成功！
两人精神一振。
点开文件，里面是几个文档和几张图片。
一个文档记录着几个地址：除了他们己经知道的西郊废弃数据交换中心，还有一个是城北区的“信隆废弃工厂”，以及一个位于城南老城区的地址“慈安巷17号”。
另一个文档则是一些零散的人名和备注，其中“张铭（林氏集团？
财务）”这个名字被标红了，旁边打了个问号。
而“小敏”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模糊的出生日期和“慈安福利院？”
的标注。
图片则是一些模糊的监控截图，似乎是在跟踪拍摄某人，还有几张是不同场景下的三角形螺旋符号的特写，刻在石头上、画在纸上，甚至有一个是纹在一个模糊人影的手腕上。
最重要的发现，是一张扫描的老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陈默和几个探险者模样的人，站在一个藤蔓缠绕的、带有明显古代中南美洲文明风格的石头建筑入口前，笑容灿烂。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科考队合影 - 帕伦克遗迹外围，2004年夏。
一切的开始，亦是诅咒之源？”
“帕伦克遗迹……玛雅文明……”林羽喃喃道，“日记里提到的‘遗迹’原来是指这个。
陈默年轻时参加过考古探险？”
“看来，‘暗影会’感兴趣的不是陈默的画，而是他当年从遗迹里可能带出来的‘东西’。”
苏悦指着那个被标红的“张铭”和林氏集团，“而这里面，似乎还牵扯到了商业巨头。”
线索开始像藤蔓一样交织、蔓延。
画家的死亡、神秘的符号、古老的遗迹、失踪的女孩、可能涉及巨额财产的商业阴谋……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轮廓正在这些碎片信息中逐渐显现。
“接下来怎么办？”
林羽感觉血液在微微发热，记者的本能和对真相的渴望被彻底点燃。
苏悦的目光落在“信隆废弃工厂”和“慈安巷17号”上，眼神锐利如刀。
“先从这两个地方开始。
工厂和福利院……一个可能藏着‘暗影会’的秘密，另一个，或许能找到‘小敏’的线索。”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形成的银河，“动作要快，我们的对手，己经注意到我们了。”
夜色更深，城市依旧喧嚣，但在这间小小的事务所里，一场通往未知黑暗深处的探险，己经拉开了帷幕。
陈默用死亡保守的秘密，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重重面纱。
而危险，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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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B=2，以此类推，Z=26。”
苏悦点头：“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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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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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S… 厄斯？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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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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