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前夜，我蹲在御苑东南角的废井边，指腹摩挲着螭纹珮边缘那道新裂的细纹。
玉是暖的，却盖不住谢清婉留下的血腥味——她昨夜的回信就藏在这道裂缝里，七个字："御林军右副统，可查。
"月光突然斜切过井沿，我瞥见自己袖口沾着的金粉。
那是方才在贵妃寝殿里沾上的，她指甲里抠出的龙涎香屑，正和着我袖中暗袋的"迷魂散"缓缓发酵。
老二果然坐不住了，今晨竟敢暗示贵妃在春服熏香里动手脚。
"殿下好兴致。
"谢清婉的声音从枯梅枝间漏下来，带着晨露的潮气。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窄袖，腰间那枚伪造的禁军腰牌在暗处泛着铁青，"寅时三刻，右副统赵岐会带二十名心腹换防鹰愁涧。
"我展开她抛来的羊皮，北境烽烟图背面用朱砂圈出三个黑点。
最刺目的是那个落在"落雁坡"的标记——正是老二私兵潜伏的峡谷。
羊皮下角压着半片枯叶，叶脉里嵌着谢家暗纹，像条蜷缩的银蛇。
"你把谢家死士埋在落雁坡？
"我嗅到枯叶上淡淡的磷火味。
"不。
"她忽然俯身，发梢扫过我手背，"我埋的是殿下您的敌人。
"远处传来铠甲碰撞的脆响。
我们同时抬头，看见晨雾里浮起二十点寒星——那是赵岐部下枪尖的反光。
谢清婉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薄荷的凉："春狩第三支箭，会擦过陛下咽喉。
"她指尖在我脉门轻轻一按，"箭羽涂的是贵妃指甲里的龙涎香，箭头的毒却来自殿下您的袖袋。
"我盯着她睫毛上颤动的露水，忽然笑起来。
原来她早看透我借刀杀人的局——老二的人马会射出毒箭，而我安排的"救驾"将让箭矢偏离三分。
既坐实老二弑君，又留父皇半条命喘息。
只是现在，这条完美的箭痕上，要再添一道谢家的爪印。
"你要什么？
"我解开她腰牌，指腹擦过"赵"字刻痕，发现背面竟新刻了"谢"篆。
"我要殿下春狩那夜，亲手射杀赵岐。
"她抓住我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稳得像更鼓，"右副统的枪尖，会先捅穿您的肩胛。
"井底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我们同时往下看——黑洞洞的井水里，正浮着半张被泡胀的人皮面具。
那分明是今日晨间，替我传信给贵妃的小太监的脸。
谢清婉的鞋尖轻轻一碾，人皮面具便沉下去，像片被雨水打湿的废诏。
"殿下可知，中宫旧令其实有两枚？
"她忽然转移话题，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倒出的却是枚断成两截的凤血玉，"先皇后临终前，把另一半给了谢家。
"此刻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正落在她掌心。
那半截玉里凝着的血丝，竟和我颈侧螭纹珮的裂纹严丝合缝——原来我们早被同一道旧伤疤，缝在了同一张龙旗上。
我拈起那半截凤血玉，指腹顺着血纹摩挲，触到一道极细的凸痕——是谢家暗纹，也是父皇亲手绘下的“锁龙钉”。
“原来如此。”
我低笑，把两枚残玉合于掌心，血丝连成一只完整的凤眼，“母后用谢家血脉封住了北境十六烽的调兵符，缺了这半截，即便我拿到密旨也调不动一兵一卒。”
谢清婉抬眼，晨色将她睫毛镀成金刃：“殿下若毁约，凤眼便碎，谢家三十七口也会随玉同裂。”
她语气轻得像春雪，我却听出背后铁锈味——那是谢家死士含在齿间的毒囊。
“成交。”
我将螭纹珮按进她掌心，玉温交融，像两滴殊途同归的血，“三月春狩，赵岐的命换北境烽烟。”
卯时鼓响，远处传来御林军换防的号角。
谢清婉转身，月白袍角掠过井沿，带起一阵磷火般的细闪。
我瞥见她后领下那道旧疤——形状竟与落雁坡的暗道图纹完全一致。
“谢清婉。”
我忽地喊住她，“若棋局终了，你还活着——”她侧首，晨光在眼里碎成冷星：“殿下若还活着，再来问我想要什么。”
……春狩当日，落雁坡雾重如煮。
父皇金甲在十丈外晃成一轮刺目的日，我挽弓虚瞄，箭尖随他胯下御马起伏。
第二支响箭己破空，老二的人马果然提前发动——左侧草坡跃出三十黑甲，枪尖淬毒，首扑御前。
赵岐的右副统旗在雾中一闪，二十杆铁枪呈扇形散开，竟将父皇退路封死。
我眯眼，看见枪阵最后那一点银光——谢家死士的弩机己对准贵妃后心。
“嗖！”
我松弦，第三箭贴父皇耳畔掠过，擦断他盔上朱缨。
与此同时，赵岐的枪尖己挑起贵妃肩头锦帛，血珠溅在龙涎香熏过的箭羽上，像一朵迟开的红梅。
“护驾——”我纵马跃出，袖中短弩连发，赵岐眉心中箭，瞳孔里最后的画面是我与他错身而过时，塞给他那枚螭纹珮——玉背朝上，裂纹里嵌着谢家的“银蛇”暗纹。
父皇跌下马，血从锁骨喷涌，却避开心脉。
我扑过去以背挡枪，左肩被老二死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伤口形状必须与他昔年赠我的匕首完全吻合。
雾中传来谢清婉的口哨，三长一短。
我抬眼，看见她立于鹰愁涧峭壁，月白袍角浸满血色，手里提着那颗尚有余温的——老二的人头。
……夜半，御营灯如鬼火。
我跪在御榻前，父皇指尖蘸血，在我掌心写下一个“监”字——监国。
屏风后，谢清婉正用匕首削去自己一缕发，连同那半截凤血玉一起塞进锦囊。
她抬眼，对我无声做出口型：“北境。”
我抚过肩上新缠的绷带，血渗出来，在白布上晕成一枚小小的凤眼——与残玉上的血丝，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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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方才在贵妃寝殿里沾上的，她指甲里抠出的龙涎香屑，正和着我袖中暗袋的"迷魂散"缓缓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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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婉的声音从枯梅枝间漏下来，带着晨露的潮气。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窄袖，腰间那枚伪造的禁军腰牌在暗处泛着铁青，"寅时三刻，右副统赵岐会带二十名心腹换防鹰愁涧。
"我展开她抛来的羊皮，北境烽烟图背面用朱砂圈出三个黑点。
最刺目的是那个落在"落雁坡"的标记——正是老二私兵潜伏的峡谷。
羊皮下角压着半片枯叶，叶脉里嵌着谢家暗纹，像条蜷缩的银蛇。
"你把谢家死士埋在落雁坡？
"我嗅到枯叶上淡淡的磷火味。
"不。
"她忽然俯身，发梢扫过我手背，"我埋的是殿下您的敌人。
"远处传来铠甲碰撞的脆响。
我们同时抬头，看见晨雾里浮起二十点寒星——那是赵岐部下枪尖的反光。
谢清婉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薄荷的凉："春狩第三支箭，会擦过陛下咽喉。
"她指尖在我脉门轻轻一按，"箭羽涂的是贵妃指甲里的龙涎香，箭头的毒却来自殿下您的袖袋。
"我盯着她睫毛上颤动的露水，忽然笑起来。
原来她早看透我借刀杀人的局——老二的人马会射出毒箭，而我安排的"救驾"将让箭矢偏离三分。
既坐实老二弑君，又留父皇半条命喘息。
只是现在，这条完美的箭痕上，要再添一道谢家的爪印。
"你要什么？
"我解开她腰牌，指腹擦过"赵"字刻痕，发现背面竟新刻了"谢"篆。
"我要殿下春狩那夜，亲手射杀赵岐。
"她抓住我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稳得像更鼓，"右副统的枪尖，会先捅穿您的肩胛。
"井底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我们同时往下看——黑洞洞的井水里，正浮着半张被泡胀的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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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婉的鞋尖轻轻一碾，人皮面具便沉下去，像片被雨水打湿的废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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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转移话题，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倒出的却是枚断成两截的凤血玉，"先皇后临终前，把另一半给了谢家。
"此刻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正落在她掌心。
那半截玉里凝着的血丝，竟和我颈侧螭纹珮的裂纹严丝合缝——原来我们早被同一道旧伤疤，缝在了同一张龙旗上。
我拈起那半截凤血玉，指腹顺着血纹摩挲，触到一道极细的凸痕——是谢家暗纹，也是父皇亲手绘下的“锁龙钉”。
“原来如此。”
我低笑，把两枚残玉合于掌心，血丝连成一只完整的凤眼，“母后用谢家血脉封住了北境十六烽的调兵符，缺了这半截，即便我拿到密旨也调不动一兵一卒。”
谢清婉抬眼，晨色将她睫毛镀成金刃：“殿下若毁约，凤眼便碎，谢家三十七口也会随玉同裂。”
她语气轻得像春雪，我却听出背后铁锈味——那是谢家死士含在齿间的毒囊。
“成交。”
我将螭纹珮按进她掌心，玉温交融，像两滴殊途同归的血，“三月春狩，赵岐的命换北境烽烟。”
卯时鼓响，远处传来御林军换防的号角。
谢清婉转身，月白袍角掠过井沿，带起一阵磷火般的细闪。
我瞥见她后领下那道旧疤——形状竟与落雁坡的暗道图纹完全一致。
“谢清婉。”
我忽地喊住她，“若棋局终了，你还活着——”她侧首，晨光在眼里碎成冷星：“殿下若还活着，再来问我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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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金甲在十丈外晃成一轮刺目的日，我挽弓虚瞄，箭尖随他胯下御马起伏。
第二支响箭己破空，老二的人马果然提前发动——左侧草坡跃出三十黑甲，枪尖淬毒，首扑御前。
赵岐的右副统旗在雾中一闪，二十杆铁枪呈扇形散开，竟将父皇退路封死。
我眯眼，看见枪阵最后那一点银光——谢家死士的弩机己对准贵妃后心。
“嗖！”
我松弦，第三箭贴父皇耳畔掠过，擦断他盔上朱缨。
与此同时，赵岐的枪尖己挑起贵妃肩头锦帛，血珠溅在龙涎香熏过的箭羽上，像一朵迟开的红梅。
“护驾——”我纵马跃出，袖中短弩连发，赵岐眉心中箭，瞳孔里最后的画面是我与他错身而过时，塞给他那枚螭纹珮——玉背朝上，裂纹里嵌着谢家的“银蛇”暗纹。
父皇跌下马，血从锁骨喷涌，却避开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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