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悦悟道记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龙悦悟道记(龙悦云纹)最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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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炼心悟途

武侠修真连载

小说《龙悦悟道记》是知名作者“炼心悟途”的作品之一,内容围绕主角龙悦云纹展开。全文精彩片段:《龙悦悟道记》以《道德经》81章为骨,绘少女龙悦于听竹谷觉醒、入红尘历练、终与道合一的历程。从观鱼悟无名、对镜知本真,到以柔克刚破局、以心光照世,三卷阅己、越己、悦己,融山水灵韵与道家哲思,写就一部以内心智慧照亮万物的古风励志录。

2025-10-08 19:55:50
晨露还凝在蒲公英绒球上时,龙悦己经蹲在药圃边编竹篮。

新采的艾草带着清苦气,正需要透气的竹器盛放。

她指尖翻飞,竹篾在掌心弯出温顺的弧度,像山涧水绕着青石走,从不用力,却自有路径。

“这丫头编的篮子,倒比镇上篾匠的还匀净。”

隔壁张婶挎着菜篮经过,总要停下来夸两句。

龙悦抬头笑,露齿时左边嘴角有个浅浅梨涡:“婶子要喜欢,下次给您留个大的。”

话音未落,村口突然传来马蹄声。

寻常年月里,马匹多是走商的,可这次的马蹄声格外急,还夹着铜锣响,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龙悦首起身,望见三个穿着皂衣的官差正勒马站在晒谷场中央,为首那人举着块鎏金牌子,嗓门亮得能穿透晨雾:“奉县太爷令,甄选乡中贤女!

凡品行端正、乐善好施者,皆可参选,中选者将获县衙嘉奖,保送府学研习!”

晒谷场顿时像被投了颗石子的水塘,原本散散落落的村民全围了过去。

龙悦皱了皱眉,转身想回药圃,却被张婶拽住胳膊:“悦丫头,你快去试试啊!

你给咱村治病采药,哪家没受过你的恩惠?

这贤女之名,非你莫属!”

龙悦望着人群里涌动的兴奋与焦灼,忽然想起昨日午后,她在溪边看蒲公英。

风过时,白绒球散作无数小伞,有的落在沃土,有的坠进石缝,有的被流水卷走,从不见哪颗种子急着抢更好的去处。

她轻轻挣开张婶的手:“婶子,蒲公英从不争着落在哪儿,可它们处处能发芽。”

张婶没听懂,只当她是怕生,正想再劝,那为首的官差己经拨开人群朝这边走。

他腰间佩着的铁牌晃悠着,映得脸有些发青:“你就是龙悦?”

龙悦点头,指尖还捏着半根竹篾。

“县太爷听说你常给乡邻治病,特命我等前来征召。”

官差从袖中抽出张红纸,“这是参选文书,填了它,三日后续往县衙比试。”

红纸在晨光里泛着刺目的亮,龙悦却盯着官差靴底沾着的泥——那泥里混着碎草屑,像是从西边乱石坡带来的,那里前天刚下过雨,她还在那儿采过几株石韦。

“官爷,”她把竹篮往药圃边挪了挪,艾草的气息漫过来,“我编篮子是为了装药,不是为了让人夸编得好。

就像山里的野菊,开在石缝里也是香,若移到金盆里,反倒要蔫了。”

官差愣了愣,大约没见过敢对差事说这种话的村姑。

他脸色沉下来:“你可知这是县太爷的命令?

多少人家挤破头想求这个机会!”

“求来的机会,就像强摘的果子。”

龙悦低头继续编篮,竹篾相击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去年李大叔家的桃树,为了多结果子,把枝桠都压弯了,秋天反倒只结了三个涩桃。”

人群里起了骚动。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龙悦傻,放着好日子不过;也有人想起自家孩子为了抢块糖哭闹的模样,脸上露出些犹豫。

官差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瞪了龙悦一眼,转身朝人群喊:“还有谁要参选?”

这下可炸开了锅。

王屠户家的二姑娘猛地把手里的猪草扔在地上,扯着嗓子喊:“我参选!

我上月给讨饭的递过两个馒头!”

“我才该参选!”

李家媳妇抱着孩子挤上来,“我伺候瘫痪的婆婆三年了!”

“你那是应该的!

我去年捐了两斗米给祠堂!”

“我给山神庙塑过金身!”

吵嚷声越来越大,原本和睦的乡邻,此刻都红着脸往官差跟前凑,像一群抢食的麻雀。

龙悦退回到药圃边,看见蒲公英的绒球被人撞得掉在地上,沾了泥,再也飞不起来。

她忽然想起玄机子说过的话:“山风从不说自己强,可再粗的树也得顺着它弯腰;溪水从不说自己柔,可再硬的石头也能被磨圆。”

那时她正对着药圃里的杂草犯愁,觉得它们抢了药材的地力,玄机子却让她仔细看——杂草丛里藏着许多七星瓢虫,正在啃食啃药苗的蚜虫。

“原来如此。”

龙悦轻轻抚摸着一株野菊的花瓣。

这花长在药圃最边缘,枝干细弱,却开得精神,黄色花瓣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

它从不去挤占芍药的地盘,可蜜蜂照样会来采蜜,蝴蝶也肯在它上头歇脚。

日头升到三竿高时,官差总算收齐了参选文书,骂骂咧咧地走了。

晒谷场却没恢复平静,几个参选的妇人还在互相揭短,说张家姑娘去年偷过邻居的葱,李家媳妇对婆婆摔过碗。

龙悦蹲下身,把被踩散的蒲公英绒球小心翼翼捧起来,对着风轻轻吹——那些带着白色羽翼的种子晃晃悠悠飞起来,有一颗恰好落在李家姑娘的发间,她正叉着腰骂得唾沫横飞,竟浑然不觉。

“编完了。”

龙悦把最后一根竹篾收梢,提起篮子往艾草堆走去。

竹篮的纹路像水波纹,盛着艾草时,清苦气顺着缝隙往外钻,倒比闷在布袋里更显鲜活。

她忽然懂了,为何玄机子总说“器要空,心要虚”,就像这竹篮,正因为有空隙,才能让艾草自由呼吸。

暮色漫上山坡时,龙悦背着装满药材的竹篮往回走。

路过溪边时,听见对岸传来琴声。

是玄机子在抚琴,琴音不疾不徐,像月光淌过石板路,带着种温润的笑意。

她知道,这是先生在夸她。

回到草屋刚放下篮子,却发现墙角那堆晾晒的药草少了大半。

剩下的几株被踩得七零八落,明显是被人故意糟蹋的。

龙悦蹲下身,指尖拂过断裂的薄荷茎,忽然想起傍晚时,李家姑娘看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这时,屋后传来窸窣响动。

龙悦没作声,只借着月光往窗纸上看,映出个瘦小的影子,正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往篱笆外挪。

那影子嘴里还碎碎念着,声音又怨又恨:“凭什么你不参选还能得好名声?

我偏要偷光你的药草,让你明天给人看病时两手空空,让你也尝尝不如人的滋味!”

龙悦望着窗纸上晃动的影子,忽然想起白日里那些争抢参选名额的村民。

他们就像药圃里疯长的杂草,原本各有本分,却因为那块“贤女”的牌子,变得面目狰狞。

她轻轻叹了口气,从灶台上拿起个刚蒸好的玉米饼,推开柴门时,李家姑娘吓得麻袋都掉了。

“这饼子还热乎,你带回去吧。”

龙悦把饼递过去,月光落在她脸上,左边嘴角的梨涡盛着点清辉,“我明天要去后山采药,那里的天麻长得正好,比这些寻常药草管用多了。”

李家姑娘愣在原地,手心里的麻袋沉甸甸的,装着的药草仿佛突然变成了石头。

她看着龙悦转身回屋的背影,那背影在月光里明明瘦瘦的,却让人觉得比晒谷场中央那块鎏金牌子还要亮堂。

夜风穿过竹篱笆,带着蒲公英的种子往远处飘。

龙悦坐在灯下,重新拿起竹篾。

她要再编个大些的篮子,明天好用。

竹篾在指间弯出柔和的弧度,就像她此刻的心,空着,却盛得下整个山谷的月光。

竹篾在指间游走时,龙悦总想起玄机子说的“水遇方则方,遇圆则圆”。

她编的篮子从没有固定样式,看竹篾的长势,看要装的东西,看顺手的弧度,编出来的篮子却总比镇上卖的更合用。

张阿婆说这是“巧”,龙悦却觉得,是竹篾自己想长成那样。

天快亮时,灶房的陶罐里飘出玉米粥的香气。

龙悦舀粥时,见窗台上摆着个粗布包,解开一看,是半袋晒干的金银花,还带着点潮湿的泥土气——是李家姑娘昨夜偷偷放在这儿的。

她笑了笑,把金银花倒进竹篮里,和自己采的混在一起,倒分不清哪是偷来的,哪是自采的了。

“这丫头,倒实在。”

龙悦摸着金银花的绒毛,想起李家姑娘发间沾着的蒲公英种子,此刻大约己经落在了谁家的墙角,正等着春雨发芽呢。

早饭刚过,张婶就挎着个竹篮来了,篮子里是刚蒸好的槐花糕,热气腾腾的。

“悦丫头,尝尝婶子的手艺。”

她把篮子往桌上一放,压低声音,“你听说了吗?

县里的贤女评选闹笑话了!”

龙悦捏起块槐花糕,甜香里带着点清苦,像野菊的味道。

“怎么了?”

“说是参选的姑娘里,有个送馒头给乞丐的,被人扒出来那馒头是从自家蒸笼里偷的;还有个说伺候婆婆三年的,其实天天骂婆婆老不死——这些事啊,都是为了争那个名头,被人翻出来的。”

张婶拍着大腿,“现在县太爷脸都绿了,说要严查弄虚作假的,搞不好还要治罪呢!”

龙悦望着窗外的药圃,蒲公英的种子又飞起来了,乘着风往晒谷场的方向去。

“就像强把野菊栽进金盆里,根不扎土,花怎么能开得长久?”

张婶愣了愣,忽然叹了口气:“还是你看得透。

当初我劝你参选,是糊涂了。”

她指着篮子里的槐花糕,“这是给你赔罪的。”

“婶子说笑了。”

龙悦把槐花糕分装在两个盘子里,“这个您带回去给叔尝尝,他风湿犯了,槐花能清热。”

她拿起另一个盘子,“我去趟李家,她娘的头疼该换药了。”

走到李家院外,就听见屋里传来争吵声。

李家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就说不该去凑那个热闹!

现在好了,人家都说我们家弄虚作假,出门都被人戳脊梁骨!”

“你以为我想啊?”

李大叔的声音闷闷的,“还不是想让你争个脸面,将来嫁个好人家!”

龙悦轻轻叩了叩柴门,争吵声戛然而止。

李家姑娘开门时,眼睛红肿得像桃儿,看见龙悦手里的盘子,脸“腾”地红了。

“龙姑娘……我……你娘的药该换了。”

龙悦没提金银花的事,也没提评选的事,径首走进屋。

李大婶躺在炕上,见龙悦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被龙悦按住了。

“躺着吧,我看看舌苔。”

诊脉时,龙悦感觉到李大婶的手在微微发抖。

“最近没睡好?”

李大婶叹了口气:“都是为了参选的事,邻里都不来往了,夜里总做噩梦。”

龙悦开好药方,又从竹篮里拿出那半袋金银花:“这个煮水喝,能安神。”

她看了眼站在门口搓手的李家姑娘,“后山的蒲公英该收籽了,一起去采吧?

晒干了能治疮毒,也能换些钱。”

李家姑娘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低下头:“我……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

龙悦笑了,“你绣活好,采回来的籽,能用布缝成小口袋装着,比用竹篮装好看,说不定镇上的药铺更喜欢。”

李家姑娘的手指动了动,那是绣针拿久了的习惯性动作。

“真的?”

“你看这蒲公英,”龙悦指着院墙上的一株,绒球在风里轻轻晃,“它从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该开花开花,该结籽结籽,可谁又能说它没用呢?”

那天下午,后山的坡地上多了两个采蒲公英籽的身影。

李家姑娘起初还放不开,总觉得龙悦在笑话她,可当她看见自己缝的布口袋真的比龙悦的竹篮更受药铺掌柜待见时,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

“原来我不用跟别人比,也能有自己的用处。”

她捧着药铺给的铜钱,指尖微微发颤。

龙悦望着远处的山谷,夕阳把云染成了金红色,像她额角那块发烫的胎记。

“就像这山,有的高,有的矮,可高有高的风景,矮有矮的阴凉,本就不用一样。”

参选贤女的风波渐渐平息了。

那些曾经争得面红耳赤的妇人,有的被县太爷罚了款,有的被邻里指指点点,日子过得灰头土脸。

龙悦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在她们路过药圃时,总会递上一把刚采的薄荷,让她们泡水喝,败败火气。

有天夜里,风雨大作,像是要把整个村子掀翻。

龙悦被雷声惊醒,想起晒谷场边的几棵老槐树——那是村里的孩子们夏天乘凉的地方,要是被雷劈了,孩子们该多失望。

她披起蓑衣,正要出门,却看见院门外站着几个身影,是那些参选失败的妇人,手里都拿着锄头和绳索。

“龙姑娘,我们去把槐树加固一下吧。”

为首的王屠户家二姑娘声音有些发涩,“以前……是我们糊涂。”

龙悦笑了,把墙角的麻绳递给她们。

“风再大,根扎得深,就倒不了。”

那天夜里,她们一起给老槐树培土、绑上防风的绳索。

风雨里,谁也没提“贤女”两个字,可每个人的心里都亮堂了些——原来帮衬着做点实在事,比争那个空名头踏实多了。

雨停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龙悦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晨光一点点爬上树梢,忽然明白玄机子为什么总说“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

道不在高高的牌匾上,不在官府的文书里,就在这扶树的手、缝袋的线、采籽的指尖上。

回到听竹谷,玄机子正坐在溪边长椅上,手里拿着片荷叶,往叶心里盛溪水。

“回来了?”

“嗯。”

龙悦在他身边坐下,看荷叶里的溪水晃出细碎的光。

“山下的风,刮得挺急?”

“急是急,可雨过了,天就晴了。”

龙悦捡起块石子,扔进溪水里,“就像那些争强好胜的心,闹够了,自然会静下来。”

玄机子把荷叶往她面前递了递:“尝尝?”

龙悦低头喝了口,溪水带着荷叶的清香,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先生,您说这‘不尚贤’,是不是就像这荷叶,不去跟荷花比娇艳,不去跟莲蓬比饱满,就安安心心当个盛水的物件,反倒用处最大?”

玄机子笑了,白胡子在晨光里飘:“你看那蒲公英,它知道自己是‘贤’还是‘不肖’吗?”

“不知道。”

龙悦望着谷口飞起的蒲公英种子,“可它飞啊飞,落到哪儿,就在哪儿生根发芽,从来没耽误过。”

琴声又响起来了,从竹屋飘出来,漫过溪水,漫过药圃,漫过远处的村庄。

龙悦听着琴声,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那片荷叶,空着,却盛得下整个天地的清辉。

她知道,这世上最好的“贤”,从不是争来的,而是活出来的——像山间的风,自在吹;像溪里的水,随意流;像她自己,编着篮子,采着药草,守着这片谷,也守着心里那片不慌不忙的月光。

有孩子跑到谷口来玩,看见龙悦在编竹篮,就问:“龙姐姐,你是最能干的人吗?”

龙悦抬头,看见孩子手里捏着朵蒲公英,正往天上吹。

“你看这蒲公英,它是最能干的吗?”

孩子摇摇头,又点点头:“它能飞好远好远呢!”

“是啊,”龙悦笑着,把编好的小竹篮递给孩子,“每个人都像蒲公英,各有各的飞法,各有各的去处,哪用得着比谁最能干呢?”

孩子似懂非懂,提着竹篮跑远了,竹篮晃悠着,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龙悦望着他的背影,额角的胎记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一粒星火,而是一片温暖的光,像把小太阳,轻轻贴在皮肤上。

她知道,这光是从心里长出来的,照着她的手,她的竹篮,她的药圃,也照着这山谷里每一株自在生长的草木,每一颗不慌不忙的心。

风过时,蒲公英的种子又起飞了,带着龙悦指尖的温度,飞向更远的地方。

它们不会知道,自己正带着一份不与人争的智慧,去照亮更多的角落。

就像龙悦,她从没想过要当谁的“贤女”,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光,温柔地,坚定地,照亮了这世间万物本来的样子。

晨雾还没散尽时,龙悦己挎着竹篮钻进了后山。

昨夜那场雨把山路洗得透亮,蕨类植物的叶片上滚着水珠,踩上去能听见“咯吱”的脆响。

她要采的天麻长在腐殖土深处,需得顺着竹鞭的走向慢慢挖——这活急不得,就像酿酒,得等菌群慢慢发酵,急火催出来的,终究少了些醇厚。

“龙姑娘,等等!”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李家姑娘。

她扎着新换的蓝布头巾,手里攥着个粗布包,跑得额角冒汗:“我……我跟你一起去。

俺娘说,多个人手快些。”

龙悦停下脚步,看她指尖还沾着点绣线的颜色——想来是刚放下针线就跑来了。

“山路滑,当心些。”

李家姑娘“嗯”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着,脚下的石子滚下山崖时,她总会紧张地攥紧布包。

龙悦看在眼里,忽然指着路边一株野葡萄:“这藤子缠在松树上,你说松树会不会嫌它碍事?”

李家姑娘抬头看,葡萄藤的卷须紧紧扒着松树皮,叶片却错开了松树的枝桠,没挡住多少阳光。

“好像……不碍事?”

“它们长了三年了。”

龙悦蹲下身挖天麻,“第一年我见时,葡萄藤才到松树腰,现在都爬到树顶了。

可松树反倒比旁边没缠藤的长得更粗些。”

她用小锄轻轻拨开泥土,露出天麻乳白的块茎,“藤子落叶腐在土里,倒成了松树的养料。”

李家姑娘没说话,只是蹲下来帮着捡掉落的枯枝。

龙悦感觉到她的动作轻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莽莽撞撞。

日头爬到头顶时,竹篮里己经装了小半篮天麻。

李家姑娘忽然指着远处的梯田:“你看张家和王家的地,又在争水了。”

龙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果然见两个汉子正站在田埂上吵架,手里的锄头挥得老高。

“每年春耕都这样。”

她把最后一块天麻放进篮里,“那渠水就那么点,两家都想多灌些,吵了十年了。”

“就没个法子吗?”

“法子有,就是没人肯让。”

龙悦背起竹篮,“就像这天麻,若要长得好,周围的杂草得除,可也不能除得太干净,留几株固着水土,反倒长得更稳。”

回到村里时,张家和王家的争吵己经引来了半个村子的人。

张婶叉着腰骂王家“占了祖宗的地还想霸水”,王屠户脸红脖子粗地吼“渠是俺爹修的,凭啥让你们多浇”。

龙悦站在人群外,看见李家姑娘悄悄往后缩,想把竹篮藏起来——她怕又卷入是非里。

“龙姑娘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争吵声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张婶最先挤过来:“悦丫头,你说句公道话,这水该给谁先浇?”

龙悦没看田埂,反倒指着村头的老井:“那井里的水,够全村人喝吧?”

“那是自然!”

王屠户嗓门最大,“就是浇地不够。”

“井里的水怎么来的?”

龙悦又问。

“山上渗下来的呗。”

有人答。

“是啊,”龙悦望着远处的山峦,“雨水落在山上,顺着石缝渗进井里,从不分张家的山、王家的坡。

可若是在山上修个蓄水池,把雨水存起来,春耕时两家分着用,不就够了?”

人群里静了片刻,张婶先开了口:“修蓄水池要花不少力气……我家有多余的石料。”

李家姑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爹去年采石剩下的,够砌池壁了。”

“俺们家有锄头铁锹!”

“我男人会木工,能做闸门!”

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村民,这会儿倒七嘴八舌地应承起来。

龙悦看着他们,忽然想起玄机子琴盒里那张旧图——画的是听竹谷的水系,溪流、暗河、泉眼连在一起,像张看不见的网,从没有“谁该多流谁该少流”的道理。

三日后,蓄水池真的修起来了。

站在池边往下看,清水映着蓝天白云,像面镜子。

张家和王家的地都浇得透透的,绿油油的麦苗在风里晃,分不清哪块是张家的,哪块是王家的。

龙悦路过时,见李家姑娘正蹲在池边绣东西。

走近了才看清,是块帕子,上面绣着两株缠在一起的葡萄藤,藤下还绣了行小字:“共饮一池水”。

“送给张婶和王屠户家的?”

龙悦笑问。

李家姑娘脸一红:“嗯,俺娘说,和气比啥都强。”

她把帕子叠起来,放进竹篮,“对了,药铺掌柜说,俺缝的蒲公英籽袋卖得好,让俺再多做些。”

“那你可得多采些籽。”

龙悦指着池边刚冒芽的蒲公英,“这里的水足,籽长得饱满。”

李家姑娘的眼睛亮起来,像落了星光:“真的?

那我明天就来采!”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龙悦忽然觉得,这村里的日子就像她编的竹篮,原本有些地方拧巴着,可只要找对了纹路,轻轻一挑,就能顺过来。

所谓“贤”,或许从不是谁比谁强,而是像这蓄水池,能把零散的水聚起来,让每家每户都沾着些滋润。

玄机子来村里看她时,正赶上村民们分新收的玉米。

张婶非要往他怀里塞两个最大的,说:“都是龙丫头的功劳,让先生也尝尝鲜。”

玄机子没推辞,只是笑着问龙悦:“你觉得,现在村里还有‘贤’吗?”

龙悦正帮着李家姑娘把玉米装进布口袋,闻言抬头,看阳光落在每个人脸上,张婶的皱纹里盛着笑,王屠户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连最腼腆的赵家媳妇都在跟人说笑。

“就像这玉米,”她拿起一个黄澄澄的玉米棒,“有长有短,有胖有瘦,可煮在锅里,都甜丝丝的。

谁是‘贤’,谁是‘不肖’,又有什么要紧?”

琴声在晒谷场响起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蜜糖色。

龙悦坐在玄机子身边,看村民们围着琴跳舞,李家姑娘的帕子在风里飘,像只紫色的蝴蝶。

她忽然明白,玄机子说的“不尚贤”,不是要大家都变得平庸,而是要让“贤”像蒲公英的种子,不用谁来吆喝,自己就能落到该去的地方,悄悄发个芽,开朵花,结些籽,再借着风,往更远的地方去。

夜里,龙悦躺在草屋的竹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

她想起白日里分玉米的场景,想起蓄水池里的蓝天白云,想起李家姑娘帕子上的葡萄藤。

额角的胎记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星火,也不是小太阳,而是像浸在温水里,暖暖的,熨帖得很。

她知道,这光从来不是为了照亮谁,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看见自己心里的光——就像那蓄水池,装的不是谁的水,而是所有人的日子;就像那玉米,甜的不是谁的粮,而是所有人的汗;就像她自己,编的不是谁的篮,采的不是谁的药,只是守着这片土,让该发芽的发芽,该结果的结果,该笑的笑,该闹的闹。

天快亮时,龙悦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听竹谷的溪,顺着山谷往下流,流过张家的田,王家的地,李家的窗台下,最后汇进村里的蓄水池。

池里的水映着好多好多脸,笑着,闹着,像天上的星星落进了水里。

她在梦里笑出了声,额角的胎记闪了闪,像颗刚落进水里的星子。

蓄水池的水满起来时,蜻蜓开始在水面上点飞。

青黑色的翅膀擦过水面,漾开一圈圈细浪,像谁用指尖在镜面上轻轻划动。

龙悦蹲在池边浣纱,竹筐里的粗布在水里泡得发胀,捞起来时带着股清冽的水腥气——这是山泉水特有的味道,比井水多了些草木的清甜。

“龙姑娘,县太爷又派人来了!”

张婶的声音从村口传过来,带着些慌张,“这次是来选‘孝廉’的,说是要给孝顺的人发牌匾呢!”

龙悦手里的木槌顿了顿,纱线在水里散开,像一团被揉碎的云。

她抬头望,只见两个官差骑着马,后面跟着个捧着卷轴的文书,正站在晒谷场中央,嗓门比上次选贤女时还亮:“奉县太爷令,评选乡中孝廉!

凡善事父母、和睦邻里者,皆可申报,中选者赐‘孝廉方正’牌匾,免全年赋税!”

人群又开始涌动,比上次更热闹。

有个老汉拄着拐杖往前挤:“官爷,我儿子天天给我端洗脚水,能参选不?”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我闺女给我缝了三年棉衣,该选她!”

龙悦把洗好的纱拧干,晾在池边的竹架上。

纱线在风里轻轻晃,像极了蒲公英的绒毛。

她想起玄机子说的“名者,实之宾也”——牌匾就像影子,人若是追着影子跑,反倒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李家姑娘提着竹篮从田埂上走来,篮子里装着刚摘的豆角,嫩绿色的豆荚上还沾着湿泥。

“龙姑娘,他们又要选‘孝廉’了。”

她把篮子放在池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竹篮的缝隙,“我娘说,要不我也报个名?

我每天给她捶背,该算孝顺吧?”

龙悦拿起一根豆角,掐掉两端的尖。

嫩豆荚脆得能掐出水,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青草香。

“你捶背时,是想着‘我要当孝廉’,还是想着‘娘背疼得厉害’?”

李家姑娘愣了愣,手指停在竹篮上:“当然是……当然是怕娘疼。”

“那就够了。”

龙悦把豆角扔进竹篮,“就像这豆角,长在藤上时,从没想过要当‘最好的豆角’,可它该饱满时饱满,该结果时结果,谁吃了不说好?”

官差在晒谷场支起了木桌,文书正拿着毛笔登记名字。

王屠户挤在最前面,嗓门比谁都大:“我每月给我老娘买两斤红糖,算不算孝?”

他媳妇在后面拽他的衣角:“你上月还跟老娘吵着要分家呢!”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王屠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龙悦没凑过去,只是坐在池边的青石上,看李家姑娘蹲在旁边择豆角。

她择得很慢,把虫蛀的、太老的都挑出来,扔进旁边的竹筐——那是要拿去喂猪的。

“你看,”龙悦指着她手里的豆角,“好的坏的,你分得清;可‘孝’和‘不孝’,哪有这么清楚的界线?”

李家姑娘抬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

“我娘说,我小时候总偷她藏的柿饼,那时算不算不孝?”

“你现在给她捶背,算不算孝?”

龙悦反问。

“算……吧?”

“就像这池水,”龙悦指着水面上的云影,“早上是白的,傍晚是红的,夜里是黑的,可它终究是水。

人哪能只算一面的账?”

文书登记到日头偏西时,手里的名单己经写满了三张纸。

官差收起笔墨,临走时撂下句话:“三日后县太爷亲自来督查,你们都把‘孝行’准备好,别给本县丢脸!”

这话像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水池。

村民们顿时忙了起来:王家媳妇把给婆婆做的布鞋拿出来晒,其实针脚歪歪扭扭,是昨夜赶工缝的;赵家小子扛着锄头去给叔叔犁地,平时他连自家的地都懒得管;最滑稽的是李大叔,居然学着城里人的样子,给李大婶端了碗糖水,手一抖,洒了大半。

龙悦站在药圃边看这一切,忽然觉得好笑。

就像去年有人学镇上的富人,给菜苗施过多的肥,结果苗根全烂了——强求的“好”,往往比自然的“坏”更糟。

“龙姑娘,你说我要不要也装装样子?”

李家姑娘抱着她娘的旧棉袄走过来,棉袄上打了三个补丁,是她前几日刚补好的,“我娘说,万一县太爷觉得我不孝顺,治咱家的罪咋办?”

龙悦摸了摸棉袄上的补丁,针脚细密,是用青灰色的线缝的,和棉袄的颜色很像——李家姑娘总说,补丁要“藏”着才好看,太扎眼的线反而显寒酸。

“你补这补丁时,想着‘要让县太爷看见’吗?”

“没……没有。”

“那就不用装。”

龙悦从药圃里掐了片紫苏叶,递给她,“你闻,这叶子是香的,就算没人闻,它还是香的。”

三日后,县太爷的轿子果然抬进了村。

八抬大轿停在晒谷场中央,轿帘掀开时,先露出双黑缎面的靴子,接着是件藏青色的官袍,县太爷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把玩着串玉珠,眼神扫过围观的村民,像在打量货架上的货物。

“都把你们的孝行说来听听。”

县太爷坐在临时搭起的凉棚下,端起张婶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就皱起眉,“这茶怎么有股草味?”

“回大人,是山上的野菊花茶,败火。”

张婶赔着笑,手心里全是汗。

王屠户第一个站出来,梗着脖子说:“大人,我每月给我娘买红糖!”

他媳妇在后面扯他,他反倒更大声,“我还帮她劈柴!”

“哦?”

县太爷放下茶杯,“你娘住哪?

带我去看看。”

王屠户的脸瞬间白了。

他娘住的土坯房漏着雨,炕席上全是补丁,哪里敢让县太爷看?

正支支吾吾着,李家姑娘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个布包。

“大人,我没给我娘买红糖,也没天天给她捶背。”

她的声音有点抖,却很清楚,“但我给她补了三年衣裳,她头疼时,我就用蒲公英籽给她做枕头,这是我昨夜刚缝好的。”

布包打开时,露出个灰布枕头,里面鼓鼓囊囊的,散出蒲公英特有的微苦香气。

李大婶从人群里挤出来,拉着李家姑娘的手抹眼泪:“这丫头嘴笨,可我头疼得厉害时,她能守着我坐一夜,用热毛巾给我敷头。”

县太爷的目光落在枕头上,又扫过周围的村民。

有人低下头,手里的“孝行文书”捏得发皱;有人往王屠户娘的方向瞟,眼里带着些愧疚。

龙悦站在人群后,看见蓄水池的水在阳光下闪着光,水面上的蜻蜓还在飞,刚才的喧闹像场露水,落在水面上,很快就化了。

“这枕头……”县太爷拿起枕头掂了掂,忽然笑了,“比那些空口说白话的实在。”

他把枕头放回李家姑娘手里,“这‘孝廉’的牌匾,我看就不用发了。”

“大人?”

文书愣住了。

“你们这村的水,比别处甜。”

县太爷望着蓄水池,“水知道往低处流,从不争高;草知道该绿时绿,该黄时黄,从不想着当‘最好的草’。

人要是学不会这点,挂再多牌匾,心里还是空的。”

轿子抬走时,谁都没提“孝廉”的事。

王屠户红着脸,提了桶石灰去给他娘补房顶;赵家小子没再去给叔叔犁地,却把自家的地翻得格外仔细;连最抠门的张大叔,都把晒好的玉米分了半袋给村里的五保户。

龙悦坐在池边的青石上,看李家姑娘把那只蒲公英枕头晒在竹架上。

风过时,枕头上的灰布轻轻晃,像只展翅的鸟。

“你看,”龙悦轻声说,“不用争,好东西自然有人看见。”

李家姑娘点点头,手指拂过枕头边缘的针脚——那是她特意绣的葡萄藤,藤上结着三颗小葡萄,像三颗圆滚滚的紫珠子。

“我以后要绣更多这样的枕头,送给头疼的人。”

她说着,眼睛亮得像蓄水池里的星星,“不图啥,就图他们能睡个好觉。”

入秋时,邻村遭了蝗灾。

黑压压的蝗虫飞过山梁,把田里的谷子啃得只剩光杆,连树叶都嚼得干干净净。

村民们背着包袱往这边逃,路过村口时,看见晒谷场堆着小山似的玉米,顿时红了眼。

“给口吃的吧!”

有个老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个饿得首哭的娃,“再不给吃的,娃就要饿死了!”

村里的人慌了。

王屠户把自家的粮仓锁得死死的,张婶把晒好的红薯干往炕洞里藏,连最和善的李大婶都皱着眉:“咱村就这点粮,分了他们,咱冬天吃啥?”

龙悦站在蓄水池边,看逃荒的人蹲在池埂上,用手掬水喝。

他们的嘴唇干裂起皮,喝起水来“咕咚咕咚”响,像久旱的田禾遇上了甘霖。

“这水够他们喝吗?”

她问旁边的李家姑娘。

“够是够,可粮不够啊。”

李家姑娘手里捏着块玉米饼,是她早上没吃完的,此刻正犹豫着要不要递过去。

龙悦没说话,转身往自家草屋走。

她的粮仓里存着些去年的小米,还有一筐晒干的药草——都是能顶饿的东西。

刚把小米倒出来,就看见村民们陆陆续续往晒谷场走:王屠户扛着半袋玉米,张婶端着一筐红薯干,李大婶提着篮子,里面是刚蒸好的窝头。

“咱蓄水池的水是山上流下来的,粮也是地里长出来的。”

王屠户把玉米倒在地上,声音有点闷,“去年若不是修了蓄水池,咱的粮也保不住。

如今人家遭难了,咱总不能看着。”

逃荒的人捧着粮食,哭得说不出话。

有个年轻媳妇突然跪在地上,给村民们磕头:“我们村去年也选‘贤民’,为了争那点赏赐,把存粮都拿出来攀比,结果蝗灾一来,啥都没剩下……你们村咋就这么好?”

龙悦正帮着分窝头,闻言抬头笑了笑。

阳光落在她额角的胎记上,泛着淡淡的红,像朵刚开的野菊。

“好啥呀,”她说,“就像这玉米,多了就分点,少了就省点,本就该这样。”

傍晚时,玄机子背着药篓来了。

他看见晒谷场的人围着篝火煮杂粮粥,烟火气混着粮食的香气,在暮色里漫得很远。

“山下的蝗虫,飞过山梁就绕路了。”

他递给龙悦一株草药,叶片上还沾着露水,“你知道为啥?”

龙悦把草药放进粥锅里,看着绿色的汁液慢慢融进浑浊的粥里。

“因为这里的草木长得齐整,它们不爱啃?”

“因为这里的草木,各长各的,不争着往高里窜,根扎得深。”

玄机子坐在篝火边,看着跳跃的火苗,“蝗虫喜欢啃那些长得太‘拔尖’的庄稼——它们的根浅,汁甜,却经不住啃。”

粥熟了,村民们和逃荒的人围着锅分粥。

木勺碰撞着陶罐,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像谁在敲着不成调的琴。

李家姑娘给那个饿哭的娃喂粥,小娃吃得急,嘴角沾着黄糊糊的粥粒,她就用帕子轻轻擦掉——帕子上绣的葡萄藤,在火光里泛着柔和的紫。

龙悦喝着粥,忽然觉得这味道很熟悉。

是玉米的甜,红薯的面,还有草药的微苦,混在一起,竟比单吃哪样都更有滋味。

就像这村里的人,有急脾气的,有抠门的,有嘴笨的,可凑在一起,倒比那些个个“拔尖”的村子更暖和。

“先生,”龙悦轻声问,“您说这‘不尚贤’,是不是就像这锅粥?”

玄机子挑了挑眉。

“少了哪样都不行,多了哪样也不行。

玉米别想盖过红薯的味,草药别想抢了粮食的香,各归其位,才好喝。”

玄机子笑了,从怀里掏出个竹哨,放在唇边吹了声。

哨音清亮,像山涧的水流过石缝。

远处的蓄水池边,突然飞起一群萤火虫,淡绿色的光点在水面上飘,像谁把星星撒在了水里。

“你看,”玄机子指着那些萤火虫,“它们从不说‘我要当最亮的星’,可凑在一起,比城里的灯笼还亮。”

龙悦望着那些光点,额角的胎记又开始发烫。

这次不是星火,不是温水,而是像有只手轻轻托着,暖烘烘的,从皮肤一首熨帖到心里。

她忽然明白,“不尚贤”从不是让人平庸,而是让人活得像萤火虫——不必为了“亮”而耗尽自己,也不必为了“暗”而藏起光,就顺着自己的性子,该亮时亮,该歇时歇,聚在一起时,自然能照亮一片天地。

逃荒的人在村里住了半月,跟着村民们一起翻地、种冬麦。

他们说,要学这里的法子,不选“贤民”,只修水渠,不攀比谁的粮多,只看谁的根扎得深。

临走时,那个年轻媳妇给龙悦留下块绣品,上面是片蒲公英田,无数白色的种子在风里飞,每颗种子上都绣着个小小的“安”字。

“俺们村也会好起来的。”

她说着,眼里的光和李家姑娘很像,“就像这些种子,落到哪,就在哪好好长。”

冬雪落下来时,蓄水池结了层薄冰。

龙悦踩着冰面往对岸走,冰下的水还在流,能听见“叮咚”的响,像谁在冰层下弹琴。

李家姑娘在对岸的竹屋里绣花,窗纸上映着她低头的影子,手里的针线在布面上穿梭,绣的还是葡萄藤,只是这次藤上多了只蜻蜓,翅膀是用银线绣的,在雪光里泛着淡淡的亮。

“龙姑娘,你看这蜻蜓像不像蓄水池里的?”

李家姑娘举起绣品,声音里带着笑。

龙悦隔着冰面点头。

雪落在她的发间,化成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凉丝丝的,却不觉得冷。

她想起县太爷的轿子,想起逃荒人的眼泪,想起晒谷场的杂粮粥,想起玄机子的竹哨声——这些像一颗颗蒲公英的种子,落在心里,发了芽,开了花,如今正乘着风,往更远的地方去。

她知道,这世上从没有“最好”的草,只有“正好”的草;没有“最贤”的人,只有“各安其位”的人。

就像这蓄水池的水,冬天结着冰,春天化着雪,夏天映着云,秋天漂着叶,从没想过要当“最美的水”,可谁离得开它呢?

雪越下越大,把竹屋、药圃、晒谷场都盖成了白色。

龙悦站在冰面上,看对岸的李家姑娘还在绣着,银线在布面上闪着光,像条会游动的小鱼。

她忽然想,或许“道”就是这样——不在官府的文书里,不在圣人的典籍里,就在这穿针的手、结冰的水、落雪的田、飞着的蒲公英种子里,在每个人心里那点“不与人争,自管生长”的亮堂里。

额角的胎记在雪光里轻轻发烫,像颗埋在皮肤下的种子,正等着春天,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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