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民警的声音明显严肃了起来：“阿姨，您是说，您收到了您儿子的短信，但您觉得有问题？而且您现在就在那个琳琳家外面？”
“是，是的！”我急促地压低声音，眼睛死死盯着那栋房子，生怕里面的人会突然拉开窗帘，“短信说他们没分手，可这更不对劲了！他要是没事，为什么之前一个月都不理我？偏偏在我找到这里的时候发这种短信？还有那片土……”
“您先别激动，也别靠近那栋房子，确保自身安全。”民警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您现在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我报出了路名和门牌号，身体因为紧张和寒冷微微发抖。
挂断电话，我缩在围墙拐角的阴影里，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房子依旧寂静。
那条来自“儿子”的短信，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心口。
我反复看着那行字——“妈，别相信她，我根本没和她分手。”
这语气……像一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太简洁了？太冷静了？缺少了他平时跟我说话时那种不自觉的依赖感。
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不是刺耳的呼啸，而是低沉的嗡鸣，很快，两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小区路口。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快步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派出所里那位民警，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年纪稍长、面色沉稳的警官。
“是您报的警？”年长的警官出示了证件。
“是我，李警官。”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指向琳琳家的后院，“就是那里，角落那片草，颜色不一样，土肯定是新动过的！”
李警官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眼神锐利。他并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示意一名警察去敲门。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派出所的，请开一下门！”警察敲了很久，里面毫无回应。
“联系上房主了吗？”李警官问旁边的民警。
“联系了，房主说房子租给一个叫张琳琳的年轻女孩，就是报警人说的那个琳琳。他给了租户的电话，我们也打了，关机。”
关机。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江一帆！
「妈，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你快回家，别给警察瞎说，给琳琳添麻烦。」
这条短信，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报警了！他甚至知道我在琳琳家外面！
他在哪里？他就在附近看着？还是……就在这栋房子里，被控制着发出了这些短信？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他让我回家，别给警察瞎说……这根本不是一帆会说的话！他从小到大，虽然有点倔，但是非观念很强，绝不会用“瞎说”这种词来形容我寻求帮助的行为！
“李警官！”我把手机递过去，声音发颤，“他又发短信了！他让我回家，别报警！这绝对不是我儿子！他肯定出事了！”
李警官看完短信，眼神变得更加凝重。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后院那片可疑的区域，终于下了决心。
“申请搜查令可能来不及了，基于失联和现有可疑情况，按应急程序处理。”他对下属命令道，“联系锁匠，准备进去。小张，你们几个，先去后院看看那片土。”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锁匠很快赶来，打开了房门。警察们持械谨慎地进入。同时，另外两名警察绕到后院，跨过低矮的栅栏，走向那片颜色深暗的草坪。
我被人拦在警戒线外，只能踮着脚，伸长脖子往里看。阳光已经完全升起，照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进入房子的警察很快出来了，对着李警官摇头：“李队，里面没人。个人物品不多，有些凌乱，没发现打斗痕迹。”
没人？琳琳不在家？那短信是谁发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后院。
那两名警察已经蹲在了那片土旁边，用手扒拉了一下表面的浮土和草皮。
“李队！”一个警察抬起头，脸色异常严肃，“这土是松的！而且……有味道。”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当他扒开表层泥土时，一阵微风吹过，我似乎真的闻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腥气的、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挖！”李警官毫不犹豫地下令。
工具很快被送来。警察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那片松软的泥土。每一铲下去，都像挖在我的心上。
泥土被一铲一铲地挖开，那个坑越来越深。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铁锹接触泥土的沙沙声，和我不受控制的、粗重的喘息。
突然，一个警察的动作停住了，他蹲下身，用手仔细地拨开坑底的泥土。
“李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发现……发现织物，像是……牛仔裤的布料。”
牛仔裤……一帆最喜欢穿牛仔裤了！
我眼前一黑，腿一软，几乎要栽倒在地，旁边的女警赶紧扶住了我。
挖掘变得更加小心，几乎是用手在清理。
更多的泥土被拨开，露出了……
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脚。
然后是另一只。
腿……
身体的轮廓……
警察们加快了速度，但动作依旧谨慎。
当那具被泥土包裹的、蜷缩着的完整人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尸体已经有些肿胀，面目模糊不清，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灰色的T恤——那件T恤，是我去年买给一帆的生日礼物！
“一帆——！！！”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哭嚎冲破我的喉咙，我挣脱了女警的搀扶，疯了一样想要冲过去，却被死死拦住。
天旋地转。
我的儿子。我的一帆。他真的在这里。在这冰冷的土里。
那个65公斤的……不是狗。
李警官面色铁青，一边指挥保护现场，呼叫法医和刑侦支队，一边紧紧扶住几乎崩溃的我。
“阿姨……您……节哀。”他的声音也带着沉痛，“我们需要您确认一下，这衣物……”
“是他的……都是他的……”我瘫软在地，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剧烈的颤抖，“我的儿子……一帆啊……”
现场一片忙乱，法医很快赶到，开始进行初步勘察。
我被人扶到警车里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那个被蓝白警戒线围起来的后院，望着那些忙碌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李警官面色异常凝重地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袋子里，装着一部沾满泥土的手机。
但，那不是一帆平时用的那部手机。
李警官蹲下身，看着失魂落魄的我，声音低沉而清晰：
“江阿姨，我们在死者胃里……发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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